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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过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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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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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蕴溪也看向她的包,岔开话题:“你这里面都装了什么?这么满。”

“请柬,旗袍,杯子,还有——”鹿呦及时收住,“暂时不能告诉你。”

月蕴溪扬了扬眉,识相的没追问,只是重复:“杯子……”

鹿呦屏了一下呼吸,干巴巴地解释:“放着不用很可惜。”

心照不宣的山峰玻璃杯。

月蕴溪轻笑了声,低低地说:“明白了。”

又是这句,鹿呦

心想,可给你明白坏了!

车厢门“哐——”的一声被带上,搬运师傅再次确认了一遍地址。

鹿呦扭头,面无表情地说:“回家了。”

拂面的风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

() 月蕴溪牵唇应:“好。”

仿佛从没经历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ˉ

人的情绪通常都是在深夜爆发,因为没有有趣的事情岔开思绪。

入目是看不见边际的黑暗,耳边是穿过窗户缝隙的风,锯着虫鸣与车流声,都在放大空虚,于是好事、坏事都被用来填补。

明明抱着自己的小鹿玩偶,明明月蕴溪在临睡前还熏上了助眠的香,鹿呦却是一点都睡不着。

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像自动播放幻灯片一般,杂乱无章地闪过一些画面。

在与陶芯相关的记忆里对友情转换成爱情感到惶惶不安;又在与月蕴溪相处的画面中,生出渴望与期待;最后又在章文茵离开的场景里,在秋千上无望等待中,感受失望。

她是可以去赌一赌的么?

赌一赌,就算和月蕴溪走不到头,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无意识地咬住下唇,似乎让内壁的口腔溃疡变得更严重了,疼得酸爽。

更睡不着了。

身后月蕴溪呼吸均匀,倒是睡得很熟的样子。

然而,没两分钟,鹿呦就被打脸了。

月蕴溪起了身。

鹿呦连忙合上眼皮,支着耳朵,听着窸窣的动静,意外地发觉月蕴溪直接出了房门。

这么晚,去哪儿L?

去厨房倒水喝么?

不知道等了多久,都不见月蕴溪回来,鹿呦搂着小鹿玩偶起了身,出于某种直觉,径直走到窗前。

拉开窗帘,玻璃窗半开着透气,外面的风摇着庭院里的树叶,簌簌作响。

鹿呦撩开被风得贴在脸上的长发,目光投落向庭院里的那间书房。

那里亮着一盏小夜灯,书房外的平台上,橙黄色的光晕里坐着人。

果然。

唯一让她感到诧异的是,那团光影里还亮着一点猩红的火光。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还是和陶芯在练琴房谈话的时候。

她也是这般从玻璃窗往外看,然后瞥见到火光忽明忽暗地闪烁在月蕴溪指间。

鹿呦忽然明白,为什么看信报箱的那个夜晚,月蕴溪第一次撞见她抽烟,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因为她们是一样的。

在无法调整不开心的情绪时,会选择用尼古丁短暂地麻痹自己。

鹿呦套上针织开衫,又捞了一件同款不同色的挂在手臂上,将小鹿玩偶夹在胳膊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点开陶瓷小鹿的照片头像。

才发现,月蕴溪的昵称有了变化——

从阴影在背面的下弦月,变成了阴影到前面的上弦月,依旧是半明半昧的状态。

鹿呦切回到聊天页面,发了消息过去:【梦游到哪去了?】

经过窗前,瞥过去一眼,依稀能看见那团暖光里又亮了一块属于手机屏幕的冷光。

月蕴溪看着聊天框里的内容,轻笑了声,弧

度微敛时,她回了鹿呦:【吵醒你了么?】

鹿呦下了楼梯,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你都出去有半个多小时了,怎么可能吵醒我】

屏幕亮,环境暗,还要打字,一路不是撞沙发就是碰到桌椅。

月蕴溪:【一直没睡?】

是会抓重点的。

鹿呦揉了揉被撞疼的膝盖,没再回复,蹑手蹑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踩着被露水打湿的青石板,一步一步走近,逐渐看清光里的那人,着一身绸料吊带裙坐在蒲团上,抱膝的坐姿,搭在右肩的左手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猩红火光上,有袅袅的烟缭绕在夜色里。

头微偏,视线落在右手抓握着的手机屏幕上,在等一条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弹出来的消息。

小夜灯的灯光十分柔暖,却像是给这样的景象笼了一层寂寥的滤镜。

鹿呦想到了《赎罪》里的绿裙子。

美丽,又空洞,坐姿里有着灵魂的样子。

她分了神,脚步声没压住。

听见动静,月蕴溪倏地转头看了过来。

心情好似面前被风撩拨的池水,在初秋的夜,泛漾出春的涟漪。

“你……”月蕴溪喉咙都在发紧。

鹿呦边走过去边回应:“我什么?”

月蕴溪将手中的烟揿灭在平铺的湿纸巾上,扫了眼她抱在怀里的玩偶,滚了滚喉咙说:“不在屋里睡觉,出来做什么?”

鹿呦没回答她,反问道:“你呢,不在屋里睡觉,出来做什么?还穿这么少,不怕感冒么?”

踏上平台,走到她身边,停住,低头,对上月蕴溪的视线,递过柔软的开衫。

好似这就是她出来的原因。

月蕴溪接过,穿到身上。

开衫是鹿呦的,很舒适的料子,柔软地贴合肌肤,上面有着清新微甜的柑橘香气。

身体在属于她的味道里慢慢回暖,月蕴溪拢了拢前襟说:“谢谢。”

还客气上了

鹿呦撇了撇嘴,搬过来另一个蒲团,坐到月蕴溪旁边。

坐下不到两三秒,鹿呦将两人之间那盏散发柔光的灯往旁边挪了挪,调整角度,正面朝向月蕴溪。

月蕴溪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脸上不自觉地浮起清浅的笑意。

鹿呦拨弄着玩偶的耳朵,轻声说:“我睡不着,看你出去好久都不回来,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特地出来,陪你。”

话音裹在在风里,搅乱一池秋水。

月蕴溪呼吸又缓又沉,“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鹿呦有一下没一下抚摸怀里玩偶身上的绒毛,想了想说,“我要是不开心的话,应该也会来这里坐着的。”

月蕴溪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一眼她对娃娃作乱的手,又望向前方没有被照亮的石板路。

蜿蜒的一条,像沉睡着盘踞在草丛里的蟒。

心想,“应该”这词用的真

是好,巧妙地掩藏了自己的胆小。

鹿呦盯着月蕴溪看了须臾,忽而转了转眼,带了几分试探地:“皎皎。”

很神奇,三个月前,她还排斥的名字,此刻咬在嘴里,竟是生出截然相反的情绪。

月蕴溪蓦地转头看过来,目光微敛。

鹿呦心跳漏了一拍。

“……下午听到月阿姨这么叫你了。”她听见自己的解释有多虚。

这并不能构成她叫月蕴溪乳名的理由。

月蕴溪别开脸,在静默中感受着心脏的鼓噪。

鹿呦放柔了声音问:“为什么不开心?”

月蕴溪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不开心?”

走棋对局似的对话。

“那我换个问题。”鹿呦眸光转落到月蕴溪蒲团旁的湿纸巾上,烧灰中躺着半截烟,“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坐到这里抽烟呢?”

哑然了片刻,月蕴溪轻叹了声,听着分外苦涩。

原先坦然迎向她的目光也跟着流露出涩然,移向了别处。

鹿呦毫无赢下这局棋的轻松感,反而感到了一股压力,将更多复杂的情绪都挤了出来。

“是因为我回答你的那句话么?”

月蕴溪否认:“不是。”

“真的?”鹿呦半信半疑,凝视着月蕴溪的脸,企图从她的眉眼神态中,提取到一些外露的情绪。

然而,什么都没能捕捉到。

“假的。”月蕴溪用了玩笑的语气,更加分不清真假,“快哄哄我吧。”

鹿呦眯了眯眼,扒拉玩偶耳朵的手转而霍霍玩偶的脸颊,捏了两下,嘟哝说:“我才不。”

“好吧。”月蕴溪温和地笑了笑,纵容的态度。

鹿呦却看得分明,她目光慢慢暗淡了下去。

仿如那张湿纸巾上的烟灰,有着被潮湿洇灭的冷寂。

鹿呦认真说:“……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哄骗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

月蕴溪温声说:“我明白的。”

三次了,鹿呦半嗔道:“……你明白个大头鬼。”

月蕴溪忽闪了两下眼睫,显出几分无辜,随即,她转了小半个圈,面朝鹿呦,倾身过去,拉近了两人距离,破罐子破摔般的调调:

“好吧,不太明白,所以呦呦,告诉我,我有几分赢面。”

还是那样温柔沉稳的音色,犹如人鱼的吟唱,隔水隔雾,朦胧的蛊惑中渗透出压迫感。

这样的月蕴溪,鹿呦没见过,她给人一种迷人又危险的感觉。

鹿呦想到她改变的微信昵称。

今日,是暗面在前的上弦月。

如果可以不摸鼻子地说谎,说她没有赢面。

月蕴溪会做什么?

鹿呦收紧了抱着玩偶的手,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嘴唇。

牙齿磨到口腔溃疡,

疼得厉害,鹿呦“嘶”了一声,用手捂住嘴,

猛闭了闭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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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蕴溪顿时紧张起来,关心地问:“怎么了?”

鹿呦眉头拧出痛苦的神色,缓了会儿L,才解释说:“嘴巴里面长了个口腔溃疡,不小心咬到了。嘶~好痛。”

“在这等我。”月蕴溪起了身。

鹿呦听话地坐在原位,下巴搭在玩偶脑袋上,视线追随月蕴溪的身影,看她就进了书房,开了灯,绕进岛台,弯腰下去,似乎是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没多久,书房的灯被按灭,月蕴溪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盒。

“好久之前买的了,还好没过期。”月蕴溪坐回到了蒲团上,给她拿了湿纸巾,“先把手擦擦,再拿药。”

鹿呦接过湿纸巾,慢吞吞地,细细地擦着手,想起来问道:“欸?你刚刚怎么没把我叫进去洗手?”

月蕴溪拆药盒的手停了一下,没回话。

“是忘了么?”鹿呦揶揄道。

“没有,只忽然想到……”

微妙的停顿。

鹿呦抬了抬眼。

月蕴溪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黑,深沉又厚重,望不到底。

“想到什么?”

月蕴溪眸光柔软地泛开,牵唇说:“想到,你可能懒得动。”

摆明了是在打趣她白日里连请柬和水都懒得去送。

“……”

鹿呦移开了视线,注意到月蕴溪手中的药盒。

五片装的意可贴。

“这怎么用?”她总是等着口腔溃疡自愈,还没用过药。

“白色那面贴到溃疡上,按住10到15秒,贴好后少说话,别喝水。”月蕴溪从药盒里抽出铝箔板,在剩下的三片中按出一片,递到她面前。

上黄下白的药片,圆圆的,耳钉般大小,有些迷你。

鹿呦将药片托在右手食指指腹上,凭痛感摸索着溃疡的位置。

还没贴,药片先从手上滑落了下去。

鹿呦跟着低头。

昏黄的灯光薄涂在木地板上,色调几乎融合,药片又太小,看不见它躲在哪里。

“别找了,明天打扫的时候会看见的。”月蕴溪低头,又按出了一片药。

这期间,鹿呦用舌尖摸索着溃疡的位置,抵上去的一霎,疼得眼泪都泛了出来。

那种尖细的痛感,像火星子落在原野,很快就蔓延成了一片。

唯恐自己再浪费一片药,鹿呦抬眸,对着月蕴溪摇了摇头说:“不行,哪儿L哪儿L都疼,我找不到地方。”

月蕴溪眼尾一颤,像是被她眼里的水光晃到。

“有没有镜子?”鹿呦问。

“这边没有,是回去再贴?”月蕴溪顿了顿,指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铝箔板,“还是我帮你?”

鹿呦顺着她的动作瞥扫了眼。

左下角裂开的圆形封口,趴在里面的药片探出来一个小角。

() 担心回去的路上再把药弄掉,鹿呦选择了后一个的方案,“你帮我吧。”

月蕴溪低头,唇角极小幅度地轻抿了一下,她用湿纸巾细细擦了手,随后取出药片,抬起脸,神色如常地说:“帮我照一下灯。”

鹿呦用左手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举高了问:“这个高度可以……么?”

尾音微微一滞,因为她在光亮中,眼睁睁地看着月蕴溪前倾上半身,靠了过来,专注的目光聚焦在她的唇上。

“往下一点。”

近处不知道什么虫,声嘶力竭地鸣叫,花枝树叶被风摩挲沙沙的声响,远处是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月蕴溪过轻的话音浮在其中,如梦似幻,有些不太分明。

直到被月蕴溪抓住手腕,往下拽了拽,鹿呦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腕上微冷的触感还没褪下,下颌与唇上又是一凉。

月蕴溪捏着她的下颌,用拇指按在了她的下唇上。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在那短暂的凝固里,鹿呦听见月蕴溪问她:“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按压在唇上的拇指,用了力,柔软的口腔内壁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我有多少赢面?”

鹿呦沉缓地呼吸。

如果她想回答,就会在决定开口的那一刻发现,被月蕴溪按住下唇的她根本说不出话。

药片轻轻贴合在泛白的溃疡上。

像是一颗穿破柔软的浅黄色唇钉。

月蕴溪没有立即松开她,盯看了几秒,才慢慢撩起眼皮,温静地望进她眸光轻颤的眼里。

鹿呦心跳的秩序无由乱掉,她垂下举累的手,环抱住小鹿玩偶,右手无意识地揉搓它,无意之间掰到了右边的鹿角。

——“放心什么?”

自己的声音突兀地从小鹿肚子里传出来。

鹿呦微怔。

月蕴溪也愣住,桎梏她的力道松了松。

——“放心我对你,是有性吸引力的。”

紧接着,小鹿肚子又传出了另一道声音,温柔的,含着笑意。

鹿呦耳后发烫,微微睁大了眼睛,低眸瞪着怀里的玩偶。

是在西城的对话。

什么时候录进去的?

耳边,低低的一声气音笑。

鹿呦感觉自己就像过了电,整个人都麻了一下。

月蕴溪移开了手,眉目舒展,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喃喃道:“差点忘了。”

像是在和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鹿呦提溜起玩偶,放到屈起的膝盖上,用它的身躯遮住自己大半张脸,懵然地问:“忘了什么?”

“我已经积攒下的赢面。”

话音刚落,月蕴溪猝不及防地伸手拨了一下小鹿右边的鹿角。

于是那段对话近距离地又播放了一遍。

鹿呦甚至能感觉到,玩偶胸腔的振动,一如她自己的心跳。

耳后的灼热,烧到脸颊上,鹿呦整张脸都埋在了玩偶后面,顿了一秒,抬手虚虚握住右边鹿角,生怕有人又使坏。

月蕴溪轻笑了声,起了身。

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鹿呦松开鹿角,扶着玩偶从后面探出头,却见月蕴溪蹲在了她面前,又伸了手过来。

鹿呦连忙重新握住右鹿角,“喂,适可而止哦。”

话音未落,月蕴溪那只手轻落到了她头顶上,摸了两下,笑说:“我是想跟你说……”

她在鹿呦看向她时,才继续:“你尽管在犹豫中反复增减,没有关系。”

鹿呦不由自主地:“那你呢?”

真的没有关系么?

“我啊……”月蕴溪的声音,轻柔得不像话,“会在对你的了解里投注全部。”

鹿呦眼尾轻颤了一下。

她的心,像一只被放飞的同时被放气的红气球,垂着一根没系紧她灵魂出口的透明鱼线,晃晃悠悠地往上溜,一点一点地漏着气,最终,被人拿捏住线,轻轻一拽,就软软地沉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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