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沿街缓步而行,突然鼻尖闻到一阵甜腻的香味,放眼望去,左前方出现了一个糕点铺子。
心中一动,冒昧造访本就欠妥,空手寻过去更是有失礼数,买些点心,正好当那敲门砖。
进去挑了几样特色点心,打包后继续出发。
走出里许,见到路旁有一酒招,迎风招展,上面印着个大大的酒字,一见之下勾起他肚里的酒虫,不自主的迈入店内。
要了两坛好酒。
进这家酒肆,一是买酒,二是打听小镜湖路径,他只知小镜湖在苏州城郊西北方,具体路线还得找人问询一番。
当即招呼酒保过来相询。
“若问旁人,真未必知道,恰好问上了我,这就问对了,我便是小镜湖左近之人,这叫无巧不成书呐!”酒保夸张道,好似除了他再无人知晓。
段正淳见他啰里啰嗦的说不到正题,伸手往桌上一拍,“别卖关子,快说!”
酒保本想讨几文酒钱说,被段正淳这么一吓,不敢再磨叽,笑嘻嘻道,“这位爷性子可真够急的,嘿嘿,要不是刚巧撞上了我,你性子再急,那也白搭,是不是?”
他还要说上几句闲话,看到段正淳脸色阴沉,便收起笑脸,“小镜湖在这里西北,你先一路向西,走了七里半路,便见到十来株大柳树,四株一排,共是四排,一四得四、二四得八、三四十二、四四一十六、共是十六棵大柳树。”
酒保说到这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碗茶汤,溜嘴吸了一口,来了个大喘气,“再向北,走出九里半,只见有座青石板桥,可千万别过桥,过了就错了,需过右首那座木板小桥,过了小桥,一忽儿向西,一忽儿向北,一忽儿又向西,总之顺着那条小路走,就错不了,这么走了二十一里半,就看到镜子也似的一大片湖水了,那便是小镜湖。”
段正淳耐着性子听完,脸色阴沉欲滴。
酒保看对方这副模样,心里直打鼓,他这卖弄的毛病由来已久,给生活中也带来不少麻烦,吃了不少亏,可就是改不了,话到嘴边非绕个九曲十八弯方能顺利吐出来。
他下意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遮掩自己的慌乱。
战术喝水。
段正淳见酒保心有余悸的样,还透着几分机灵,他虽有些生气可也不至于动手,对方这碎嘴子毛病明显是性格使然,并非故意刁难。
酒保说的是绕口了点,不过确实很详尽,连里数,具体的标志,拐弯的地方事无巨细的讲了,倒也不好跟他一般见识。
段正淳一拍桌子,又缓缓抬手,只见桌面上孤零零趴着五枚铜钱。
他这一动作突然使来,力道不小,拍的桌子哗哗作响,差点散架,把身前的酒保吓的一哆嗦,以为对方要发火找他茬。
段正淳见他被吓得不轻,心里不由畅快了几分,还以为这小子本事比话多呢,没想到也是嘴多心小之人。
这时小二将盛好的两坛酒递到他桌上,见酒食备妥,他不再多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酒保将五文钱放入衣袋,又问道,“小镜湖四周一片荒野,没什么看头.......你若想游览风景,见识见识咱们的这里大户人家的亭台楼阁,园林,包你大开眼界。”
段正淳懒得搭理对方,估计一接话,又要啰嗦半天,付了酒钱,出得门去。
他本就是为游山赏水而来,见过山峦,该去玩水了。
依那酒保而言,沿大路向西,走了七八里路,果然见到四株一排,共十六棵柳树。
那人虽然啰嗦,但也有好处,起码不担心走错路。
继而向北行去,边走边想与阮星竹的点点滴滴,两人之前只在摆擂择婿的茶楼中见过一次面,不过,他从对方一些细微动作看出,小姑娘春心萌动了。
不论是她躲在屏风后跺小脚的焦急样,还是让檀儿小丫鬟通知他假意寻短让他宽心,就可猜到她心意。
阮星竹属于恋爱脑,爱上段正淳后奋不顾身,可谓痴心一片,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来。
段正淳对如何安排阮星竹一事,有些犯难,如果她愿意跟着去大理还好,能时常去陪陪她,生活上能多照顾些,若不愿离阮家太远,一直待在苏州,就不好办了。
段正淳身为镇南王,以后要留在大理的,不可能一直待在苏州。
他的情人中,除了秦红绵隐居幽谷十数年,就数阮星竹最坚定了,他不愿负了对方的忠贞,也不会再让她苦苦守在小镜湖,望眼欲穿。
她常年居住在小镜湖,日夜守护在湖畔竹屋中,一直等着段正淳。
几乎与家中断绝了往来,再未婚嫁,用情至深,将自己的爱毫不保留的给了段正淳,连孩子都不愿多分出去一丝。
这份爱厚重深沉。
再者,段正淳与阮星竹的两个孩子,阿朱、阿紫的问题同样难以处理,这两个孩儿与其他千金不同,她们从小并未待在娘亲身边,童年没享受过丁点父母的呵护。
由于北宋礼法极严,阮家属名门大族,家风严苛,阮星竹未婚产女,不敢声张,只得含泪将女婴送到慕容家。
阿朱还好,天资聪慧,心思活泼会来事,在慕容家过得不算赖。
阿紫与阿朱截然不同。
她从小贪玩,趁奶妈不注意溜出庄外,被路过的丁春秋遇到,以一块蜜糖哄骗到了星宿海,从小生活在全员坏人的恶魔堆里。
阿紫性格乖张,残暴怪戾,比起师兄弟们的心狠手辣,不逞多让,正因比周围的恶人更恶才有安然活下来。
同时常年累月待在那样的环境中,也造就了杀人为乐,动不动出手害人性命的歹毒性情,不过这一点段正淳并不担心,他有信心将其扳正,重走上正道。
另外一点是,阿朱、阿紫两人犯冲,阿紫出现之时,便是阿朱殒命之日。
否则也不会有“恶紫夺朱”一说。
以上虽是一些猜测,但不得不防,这也正是段正淳犯难的地方,对安排娘三的事忧心不已。
他提气飘行,不知不觉已走出九里半,远远望见高高耸起的一座青石桥,走进桥边,看着斑驳古沥的桥身,年岁不浅,他知道从这座石桥过去也能到小镜湖,而且是宽敞大路,只是要绕个大圈子,需多走五六十路,他自不愿费那功夫。
便向右首那座木桥走去。
过了小木桥后,道路甚是狭窄,有时长草及腰,甚难辨认,这路还真是难找,提一口气缓缓飘出,滑行无声,轻尘不起,又行半个时辰,望到一片明湖,但见碧水似玉,波平如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