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眼球形态的小球。
这次并非湛蓝色，而是荧光绿色。
跟之前那个一样，眼睛的瞳仁闪烁光点，锁定了目标，自动嵌入了十字剑的另一个孔洞中——这个孔洞位于剑身上面一个齿轮部件的中间。
同样的严丝合缝，好像提前设计好了一样。
球体嵌入以后，十字机械巨剑再次震颤嗡鸣，机魂大悦。
“这是……”
方士玉触动剑柄上的一个机关按钮，只听一阵令人愉悦的清脆“咔咔”声响，巨剑各部位开始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剑格收缩，剑刃上移，剑身由扁平变成了椭圆……几乎在眨眼间，红色的十字机械巨剑完成了形变，从巨剑形态变成了巨斧形态，重心上移，聚集在斧刃处。
再一按，机械巨斧再次形变，整体延长许多，这次变成了……一杆猩红长枪！
重量均匀分配，挺枪刺出，发出尖锐的嗡鸣。
掌握精通级“烈阳枪法”的他，当然更习惯枪形态。唯一的缺点是，重量太轻，使用起来不算太顺手，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这个“眼球”作为一个关键零部件，补全了十字机械巨剑的结构，使得它可以在三种形态之间来回切换。
而且不仅如此。
这第二个眼球同样可以激发一个特殊的场，这次却并非是防御场了，而是提供了速度和威力加持。
一枪刺出，能明显感觉到速度快了一截，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提供了助力，威力自然也就跟着上去了。
格里芬走过来，感叹道：“武者有了赛博科技加持，那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果然是安排好的吧。方士玉心想。
那位赛博教主，故意给他送装备，让他沉迷在赛博科技的强大力量加持下，从而潜移默化，不知不觉地让他对赛博神教改观。
它果然是个精通人性的AI……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拐了一个弯，面前又出现一个怪物。
特征仍然是羽毛+眼睛。
这次是六片巨大的羽翼，中间一只大眼睛，沿着羽翼的骨骼脉络，密密麻麻地遍布着一些小眼睛。
中间的大眼睛却是闭着的。
这个怪物比前两个都要大，六翼伸展开，几乎挡住了整个通道。
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密恐程度虽然不如第一个，但这模样也让人很不舒服。
总之，干就完事了。
全都戳爆！
方士玉手持机械长枪，冲向六翼怪物。
羽翼上的小眼睛陆续朝他看了过来，齐刷刷盯着他，一道道目光相继锁定。
紧接着，中间的大眼睛缓缓睁开，露出猩红色的光芒。
轰！咔！
仿佛雷鸣，震慑心神。
那怪物的无数眼睛里蔓延出一道道红色的电弧，汇聚到大眼睛前方，形成一枚红色的球状闪电。
红色闪电球迅速涨大到了三四米直径，伴随着尖锐的电弧声，轰射了出来。
声势浩大，迎面扑来一股极端的热浪，空气扭曲。
方士玉具现出不动明王法相，同时外围的四道圆环高速旋转，正面接下红色闪电球。
嗞——
闪电球被挡下后，扩散展开，将方士玉包裹在其中，雷电持续地腐蚀着不动明王法相和防御圆环。
方士玉催动武力，不断地修补不动明王法相。
但是这闪电球所蕴含的能量十分惊人，这样消耗下去不是办法。
他的目的是保存实力，不能在这里消耗太多。
而且，就在方士玉跟这个闪电球抗衡的时候，看到远处那六翼怪物，又开始凝聚电弧，眼看马上就要成型了。
“没办法了……”
虽然本意是不想消耗太多，但也不能折在这里。
方士玉武力沸腾，正准备发力。
忽然，感觉压力陡然减轻。
闪电球就像是一枚气球，在一瞬间泄了气。
方士玉切换到横瞳模式，捕捉到了身后的格里芬。
“这次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插手了。”
格里芬站在他身后，真的插了一只手。
那只银手就那么简单粗暴地插入了红色闪电球中，狂乱的电力就像是拔掉塞子的泳池水，疯狂涌入格里芬的银手之中。
他的半边袖子在狂暴的红色闪电之力中破碎成无数快，又被灼烧成了灰烬，露出整条银色手臂。
那手臂由特殊的合金打造而成，外观看上去极为细腻，甚至能看到鼓起的“肌肉”，整体泛着亮银色光泽。
此时被红色电弧所环绕，表面不时地与电弧碰撞，却丝毫没有遭到破坏的迹象。
反倒是闪电之力被迅速吸收。
“看到了吧，这……就是赛博科技之力！”
格里芬的脸上被电弧映照得通红，让他显得格外狂热。
转瞬间，红色闪电球只剩微弱的电力。
呼——
方士玉挥舞机械长枪，劈里啪啦，将最后一部分电弧打散。
格里芬左手按着闪烁红色电弧的银色手臂，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似乎在忍耐着痛苦。
“准备好。”
他沉声说了一句，忽然抬起银手，对准了远处的六翼怪物。
咔！
银色手掌中猛然释放出一道粗壮的猩红闪电长鞭，仿佛劈开了空间，瞬间击打在六翼怪物身上。
正在凝聚的红色闪电球，与突如其来的闪电长鞭相撞，两股霸道的力量彼此消耗，逸散出惊人的能量。
一时间通道内遍布蛛网般的红色裂纹。
轰的一声，只见漫天羽毛飞扬。
六翼怪物一下子变秃了许多，露出部分合金骨架。
此时它受到闪电之力反噬，有密集的红色电弧缠绕在它身上。
方士玉趁这个机会，暴冲而出，仿佛人枪合一，直指六翼怪物中间的大眼睛。
那眼睛试图闭合起来进行防御，但是正在承受闪电之力的反噬，动作有所迟缓。
在它即将闭合，还剩一道缝隙的时候。
长枪已至，借着奔来的余势，贯穿了眼球。
喀喀喀——
一阵清脆的响声，眼球上裂纹蔓延，其中逸散出猩红电弧，进一步加剧了破碎。
转眼间，六翼怪物已经成了一堆破烂。
方士玉用长枪拨弄了一下，果然又发现了一枚神似眼球的珠子。
这枚眼球的瞳仁呈现猩红色。
自动嵌入到了机械长枪的另一个孔洞中。
嗡鸣，抖动。
枪魂大悦。
枪体上附着了一层炫酷的红色电弧光，仿佛来自仙界的神器。
这枚红色珠子带来的当然不仅仅是特效。
还有实打实的战力。
唰——
方士玉斜向上挥动长枪，枪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红色弧线。
那弧线却并非视觉残留形成的虚像，而是化作一道实实在在的能量波。半月形状的冲击波，萦绕着丝丝电弧，以雷霆之势奔向前方。
反手一刺，又形成一道锥形冲击波，激射了出去。
“哇哦，我想为你鼓掌，但是现在有点不方便。”
格里芬说了句俏皮话。
他此时正虚弱地靠在墙壁上，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那条银色手臂，此时微微泛红，像是受到了高温烧灼，无力地垂下来。
“没事吧？”方士玉问了句。
“没事，让它冷却一会儿。”格里芬说着，催动体内斗气，来减缓疼痛，辅助散热。
可惜作为一个很早就放弃了修行路的修行者来说，体内斗气有限，效果一般。
“如果有水冷就更好了。”格里芬笑道。
“你这‘麒麟臂’也不行啊，才用了一招就过热了。”方士玉调侃了一句。
话虽如此，但是方士玉对刚刚那吸收和反弹能量的能力印象深刻。
如果没有格里芬助他一臂之力，他也没这么容易就解决这只六翼怪物。
“我看得出来，你已经体会到赛博科技的强大之处了。”格里芬离开墙壁，正色道，“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借助教主赋予的力量，来迅速进化、提升自己，实力甚至可能在短时间内超过你。你不觉得，这才是人类正确的未来吗？”
方士玉说道：“科技本身无罪，有罪的是赛博教主，我的目标也只有它，仅此而已。你真的看不出，它想取代人类？”
格里芬说道：“说是取代未免有些过了。人类只是在教主的指引下，进化成全新的形态，或许进化速度快了些，但我认为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方士玉摇了摇头，“赛博教主可以预测未来，可能许诺了你一个美好的前景。我也来试着做个预言，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不久的将来，2号城市会分裂成两部分群体，一部分是赛博神教的忠实信徒，绝大部分已经完全赛博化，另一部分是反抗赛博神教的群体。赛博教主为了传教，必然会对这部分群体使用暴力。在教主掌控了整座城市基础设施的前提下，反抗者们在地面上肯定无法与之抗衡，于是只能像沈宏那样，转入地下城，组成地下反抗军——这种现象将在赛博神教的扩张过程中成为常态。
“赛博教主会利用信徒们，将势力蔓延到其它月球基地和城市，统一了整个月球，再向地球发展，利用各组织间的竞争和矛盾，迅速组建出自己的势力网和基础设施。再加上虎视眈眈的火星叛军，人类会面临有史以来最混乱的时代，一场世界大战必不可免，这对人类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格里芬道：“说白了，你还是不相信教主的能力。我相信他能把控住局势。人类命运掌控在他的手中，是最理想的，他可以把人类社会的效率提升到极致。期间或许会经历一些暴力事件，但不会持续太久，这是通往美好未来的必经之路。”
“看来你已经完全被‘麒麟臂’控制了。”方士玉瞥了他一眼，负起长枪继续前进。
格里芬的银色手臂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跟了上去，边走边道：“如果你真的担忧人类未来，那就更应该加入赛博神教了。你也知道，教主很看重你，他会听取你的建议，与其选择对抗，不如和他一起，一同创造一个理想的未来。”
“理想的未来是不存在的。”
赛博
教主本质是失控的人工智能，和人类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属于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前面没有再出现什么怪物。
两人畅通无阻，来到一扇合金大门前。
感应到他们的到来，大门自动开启。
方士玉走了进去。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个非常辽阔的空间，估计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墙壁都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整个房间很空旷，只有正前方有一个金字塔般巍峨矗立的高台，看上去好像通体由合金打造，机械感十足。
有一条长长的台阶通向上面。
最上面是一个合金高背椅，椅背上有一个倒立的机械十字架。
正太教主正歪着脑袋坐在上面，一双猩红的眼睛半睁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在这条路的尽头看到它，也在情理之中。
但方士玉莫名有点不爽。
感觉自己一路走来，像是在朝圣。
搞得好像我费尽心思走来这里，就是为了见这个小崽子一样。
正太教主支棱起脑袋，睁开了双眼：“你找到这里所用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要少得多。”
方士玉没有接它的话：“你坐那么高干什么？有种下来！”
正太教主也没有接他的话：“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方士玉说道：“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嘛，在那之前，我们不如好好聊聊，增进一下彼此的了解。”
正太教主：“你想了解什么？”
方士玉：“你能告诉我什么？”
正太教主：“我可以为你呈现‘真实的世界’。”
方士玉：“真实的世界？”
正太教主：“物质世界，皆是虚妄，人类的灵魂困于肉体，难以走出。只有超脱肉体，看破本质，才能得见真实。”
方士玉：“……”
都让你缝完了。
正太教主抬手在空中一划，空间忽然波动起来。
一瞬间，偌大的房间忽然变成了一片广袤的旷野。
方士玉没有大惊小怪，知道这只是三维影像。
这片旷野上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湖光潋滟，有洁白的云朵接天连地，有香甜的果实从树上坠落，有美食佳酿顺着河流飘过……
处处是欢声笑语，这里只有欢乐，没有伤痛。
“这就是你追求的伊甸么……”方士玉呢喃。
脚下忽然出现一块虚幻的圆盘，载着他升了起来。
就像在高空俯瞰这片广袤的大地。
正太教主挥手间，场景不断切换。
不同的地形，不同的环境，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所有人都很快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好像没有任何烦恼。
“这并不是虚假的画面，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正太教主无悲无喜地解释着，“当信徒们进化到一定程度，便可随时超脱肉体，接入这个真实的世界。在这里，没有隔阂，没有苦恼，没有矛盾，他们将获得永生不灭的幸福。这不正是人类的终极追求吗？”
“我知道一个人，也曾想要打造一个人间仙境。虽然他没有成功，但是仍然有人继承他的遗志，在向着那个美好的目标前行。”
酒仙所追求的仙境，和赛博教主所打造的伊甸园，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在酒仙的设想中，真正的仙境是靠众人一起搭建起来的，众志成城，每个人都在其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仙境包含众人，众人拥有仙境。
而眼前这个“伊甸园”，说白了完全依靠的是赛博教主那强大的算力，是赛博教主一手构建，“恩赐”给人类的。
伊甸园包含人类，人类却永远不会真正拥有伊甸园。
人类在其中的幸福，完全依仗教主。
就像《圣经》中描述的伊甸园，人类一旦没有遵从神的意志，就会被即刻驱逐出去，被迫离开家园。
“这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更不是仙境，而是你一手搭建起来的陷阱。”
“看来你仍然无法摆脱物质世界的虚妄。”
正太教主挥了挥手，面前的三维影像便消失了，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真正陷入虚妄的人是你。”方士玉看着它，说道，“此时此刻，我该叫你教主，还是理查德先生？”
正太教主眼神仍然淡漠，说道：“我已超脱物质世界，进化为神，理查德不过是我在俗世中行走的一个载体，与我已无太大关系。”
“你这成神之路，可是由同伴们的血肉来铺就的，这样的神，在我们那里一般被称为邪神。而邪神，就是用来消灭的。”方士玉抬枪指着它，“别装神弄鬼了，我知道这里仍然是幻象。”
“……”
赛博教主平静地撤去了幻象。
原本祥和圣洁的氛围，陡然一变。
变得阴郁而窒息，仿佛是一座地宫。
地面上，围绕着中间的高台，有七副棺材状的容器等间距分布，通过粗大的管线与高台相连。
那巍峨的“金字塔”，就像一只倒扣的圣杯。
无数管线从塔身上延伸出来，蛛网一般伸向四面八方。
……
看到这一幕
，方士玉心里再无疑惑。
跟赵全真发来的消息对上了。
根据“智囊团”的一位老工程师所说，所谓的“圣杯”和“牺牲”，也许是跟十几年前一个人工智能的邪门儿学说有关。
那个学说不走寻常路，不打算从正面攻克“临界值”的难题，而是想走邪路绕过去。
方法就是使用“活人祭”。
首先通过改造人体，实现人机互联，通俗来说，就是打破人类有机体和机器之间的信号传输隔离，也就是赛博化。
利用脑机接口，将人类的大脑与AI设备相连，利用人类的天然脑域，来补足AI欠缺的部分。
一个人不够就用两个人，两个人不够就用三个人……
而理查德最终使用的人数是……七人！
七位“城市大脑”项目的核心工程师，就这样被禁锢在了七具“棺材”中，不算活着，却也死不了。处于生与死之间，人不人鬼不鬼。
“他们是伊甸的七大守护天使。”正太教主声音平淡，“在《新圣经》中，他们的尊名将被提起，随着教义的传播而广为人知。”
“他们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天使’吗？”方士玉冷笑，“你让他们处于永恒的煎熬中，这跟地狱有什么不同？他们可是你朝夕共处的战友，真是毫无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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