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骆夫人来了。”安峻熙走到妇人身旁,轻轻唤了一句。
安老夫人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了在她面前的宁若初。
她露出和蔼的笑容,朝她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坐吧。”
宁若初小心谨慎地坐下。
凑得近了,会发现茶具上细致的样纹,朦朦胧胧的,像是氤氲着江南烟雨烧制而成。
安老夫人侧眸,“峻熙,我要和骆夫人单独谈谈,你先出去等着吧。”
宁若初抬眸,看着她。
遇到的安家人,对她无一不是用“骆夫人”这个称呼,哪怕是身为长辈的安老夫人。
听到门扇闭合的声音,安老夫人迫不及待地问:“舟珩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关于安家的事情?”
宁若初摇了摇头。
唯一一次,就是刚才对她的提醒。
安老夫人愁闷地垂下头,
她紧抓着棉花娃娃,指尖泛白。
略低的温度迫使骆舟珩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惊觉她的手竟如此冰凉。
骆氏的股东,都是不认同宁若初的。
骆舟珩的人并未跟风,只是脸色黑沉,心中的不满不低于其他人,可能还要更甚。
他们被骆舟珩的才能手段折服,相信他的实力能使财团更加繁荣,才在这混乱的骆家局势中毅然选择站队。
而宁若初……
目光短浅的乡下人,能成什么事?
凌川低头,瞥着宁若初。
夫人身体不好,会毫无预兆地发生昏厥、无力、全身颤抖等情况。
瞧她脸色略显苍白,还面临着如此犀利的言语,定是撑不下去。
可若这时提出退场,也侧面表明了她无法承担大任。
凌川很犹豫。
骆家大伯猛地一拍桌子,嘲笑声停止,只剩下了他的呵斥:“若初再怎么样,也是我骆氏唯一合法的领导人!”
刚刚冷嘲热讽的人,顿时噤了声。
骆家大伯转头,展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来:“若初,你身体不好,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舟珩已走,你可不能出事让骆氏接连遭受打击。”
如此模样,倒真像是一个为顾全大局、为她考虑的贴心长辈。
宁若初内心鄙夷,弱弱地投去一笑:“多谢大伯关心。”
骆家大伯摆了摆手,看向凌川:“凌秘书,你先带若初下去吧。”
凌川没动,外面的夜月却像知道里面情况似的,闯进把宁若初带了出去。
凌川笑了笑,解释:“那是夫人的助理。”
……
夜月扶着宁若初来到了骆舟珩的办公室,让她在沙发上坐好。
冉云卿以为她毒发,忙上前施针,却收到了对方的眼神暗示。
她领会,看向夜月:“我要保持专心,烦请夜统领去门外看着。”
夜月一声不吭地离开。
冉云卿搭上宁若初的脉,发出一声轻笑:“我就说你会演。”
宁若初掀开衣袖,两只手腕的皮筋上,分别绑着带有安全措施的小型注射器,和一小瓶药水,交给冉云卿。
让她帮忙注射,并解释:“百分之三雨林毒蝎毒素,注射后身体发凉,全身乏力。”
冉云卿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你。”
她把注射器默默放到工具包里,问:“第一次董事会中途退出,不会有影响吗?”
摄入了解药,宁若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说出的话也有力了不少。
“当然有。”
如此,夜月就放心了。
她对着宁若初:“夫人,叶老夫人是当今风水世家卦算最强者,她的卜算无一不准,这次请你过来,也是想为你算上一卦。”
叶管家上前,摆了个“请”的姿势。
“夫人,我家老夫人就在楼上等你。”
宁若初点头。
刚上楼,便隐约闻到里面传来淡淡的香味,不像西方香水那样热情浓烈,是古代香道的清新淡雅。
唯一门敞开的房间,一位穿着修身旗袍的老人坐在香案前。
将近迟暮的年龄身材保持地很好,一头银发梳得工整,用一支红珊瑚簪子绾起,胸前戴着一串成色极佳的玛瑙珠子。
她手持玉香匙,轻轻地在琉璃盘香炉搅拌。
一圈一圈,不急不缓。
无论是身上的气质,还是举止的端庄,都是宁若初见过最优的。
叶老夫人缓缓抬眸,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夫人,请坐。”
宁若初走到她身旁,端着大家小姐的模样,微微朝她躬身,问好:“老夫人。”
这般举动,却是把叶老夫人逗笑了。
慈祥深沉的笑声听来愉悦不已,随着这阵笑声一同到达的,还有青烟袅绕的芬芳。
她笑着:“夫人不必对我如此恭敬,骆先生对我叶家有恩,你既是他的妻子,那也便是我叶家的恩人。”
宁若初怔了怔。
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
叶老夫人觑着面前的位置:“先坐吧。”
宁若初在她对面坐下,棉花娃娃放在膝前。
刚进来,叶老夫人便看到了它,觉着它熟悉,不禁发问:“这娃娃……”
宁若初默了一瞬,眼神黯淡下来:“这是我以阿珩为形象设计制作的。”
香烟袅袅,模糊了她的面容,黑亮的杏眼略带粉晕,眸中水雾沁染,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她的声音虚浮,带着几分破碎感。
似是比这缥缈的香雾都要脆弱,轻轻一动就会随风散去。
叶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安慰:“骆先生的消息太过突然,给了人不少的打击,但尚有几分转机存在。”
“转机?”宁若初似有珠玉华光盈盈闪动的眸子抬起,“您是什么意思?”
叶老夫人面容惆怅,解释:“实不相瞒,骆先生遇难消息出来的时候,我曾抱着侥幸的心理,为他卜上一卦,却得来了个遇之死难而后生的卦象。”
她心生不解:“我卜算也有五十年,从未有个失误。可这卦象着实奇怪,我也参不透是什么意思。”
遇死难,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