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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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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彻底离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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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闻言忽然恍惚了一瞬,“那该是开春了吧?”

素心接过银票,收在兜里,拂去泪一面给她斟茶,一面回她道,

“明年开春迟着呢,得等正月初十,奴婢回去几日,尽量赶在初五前回来伺候您。”

凤宁眼底的笑明亮又温柔,接过她的茶盏握在掌心,没急着喝,

“无妨,回去好好过个年,不急着回来,兴许我也要回李家呢,到时就见着了。”

“时辰不早,快些回去吧,赶在天黑前回家吃口热饭。”

素心没发觉凤宁的异样,心里充滞着为母亲的担忧,连忙回自己那间小梢间拿回包袱,原来她早就备好了,只等凤宁回来相告。

离开前又给凤宁磕了个头。

凤宁摆摆手让她快走,等着那道轻快的身影从窗棂外绕过,最后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外,凤宁独自坐在狭窄的屋子里出神,也不知坐了多久,久到隔壁小内使送来今夜的晚膳,见她屋子里无人,低声问,

“主儿,要不从宫里调拨一人来伺候您?”

凤宁摇摇头,“不必了,明日我也要回李家过年,”

宫人不再多嘴。

这一夜浑浑噩噩睡过,次日清晨有几位夷商过来催稿子,

“姑娘紧着些吧,年底都在结账,就剩这最后几份,姑娘帮咱们料理了,结了银钱,大家伙好回家过年。”

那商贾穿着一身大澜衫通袖,学着读书人打扮,立在窗棂外催着。

裴浚这间书房用的是工部新造出来的五彩琉璃,琉璃几乎透明,站在外头能看清里面。

凤宁就坐在窗下的桌案译书,“是这个理,您再等我一刻钟。”

上午陆陆续续将手头的活计清了,奉旨伺候在这里的小内使给她送了一盅燕窝。

“您先垫垫肚子,万岁爷已纵马往这边来了,想陪着您用午膳呢。”

凤宁听到“万岁爷”三字,神情明显晃了晃,紧接着露出微切的目光,“他真的要来?”

这表情落在小内使眼里,就是无比期待了。

带着忧伤的期待。

可不是么,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咫尺天涯,见一面不容易。

明日就是除夕,谁不想团聚?

“黄锦公公递出来的消息,这能有错?主儿安心等着吧。”

凤宁闻言双手绞在一处,眉

目低垂下来,带着克制的高兴。

她原想去隔壁梳妆打扮一番,转念一想,画蛇添足,就这样吧。

这样就挺好。

不等她吃完这盅燕窝,外头响起了马鸣声,凤宁抬眸张望过去,窗棂外的院子门口,果然行进来一人。

他今日穿着一件月白绣云龙纹的宽袍,气质依旧是沉稳冷峻的,眼底却跃着一抹温色。

片刻,他绕过廊庑进了正堂,惯性往东侧抬眼,果然瞧见一道月白身影亭亭玉立,她肌肤白亮,神情也极是柔软。

“李凤宁。”

他总爱这样连名带姓地唤她,凤宁娇嗔地瘪了瘪嘴,又照旧福身请安。

裴浚看她这模样,大步迈进来,将她手握在掌心,眉梢微

挑,

“怎么,不高兴了?”

凤宁摇摇头,两腮微微发鼓,颇有几分难喻的娇嗔,“陛下车马劳顿,快些用膳吧。”

裴浚确实饿了,吩咐黄锦摆膳。

宫人很快将这张八仙桌摆满,一道道菜验毒,裴浚一面净手一面看着李凤宁。

见她神色略有落寞,再次邀请道,“若是嫌冷清,待会就跟朕回宫,朕保证,正月十五将你送回来。”

昨日李凤宁出现在礼部,裴浚心知肚明,今日她神色有些不好看,他也不意外。

能给的他绝不吝啬,不能给的,他也绝不给予希望。

凤宁将眼底的低落掩去,拒绝道,“谁说我嫌冷清了,我已决意回李家过年。”

裴浚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是回李府?还是跟你那位先生过年?”

凤宁眨眨眼,“先生孤苦,我拜访他怎么了?大年初一,我好歹得给他拜个年吧。”

“那你怎么不入宫给朕拜年?”

凤宁耷拉着脸不说话。

每每提到乌先生总是不欢而散。

明日是除夕,裴浚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较劲,

“你在李府待三日,朕最迟初三就去李府接你回来。”

凤宁寻思道,“我也不一定能待三日,没准大年初二就回来了,您知道的,我在这一带好歹有些脸面,得预备着孩子们来给我拜年。”

裴浚已经开始动筷子,“好,朕初三径直来别苑。”

凤宁没接话。

裴浚也不在意。

李凤宁现在对他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他已习以为常。

膳后裴浚牵着她消了一会儿食,将捎来的年货给她看。

十几个锦盒摆了满满一罗汉床,堆成了小山。

裴浚悄悄告诉她,“大年初二过来时,往里头翻一翻。”

凤宁抿嘴一笑,低下眸没说话。

她猜他定是藏了压岁钱给她。

他对她从来都不吝啬。

午后的日头太好,暖洋洋的,裴浚吩咐黄锦摆了一张长几在院中,凤宁诧异道,

“明日除夕,您今日应该很忙吧,还不回宫?”

裴浚紧了紧她的手,“朕想再陪陪你。”

凤宁闻言,

喉头一瞬间涌上浓烈的酸楚。

裴浚何等敏锐,

察觉她指尖轻微颤动了下。

她的反应他并不意外。

她在一点点被他撼动。

她也在挣扎。

这是他预期的方向。

“日头好,

你陪朕坐一坐。”

黄锦已将今日的折子宫务摆在长几,

长几北侧摆着一张紫檀圈椅。

凤宁看了一眼回道,“您先忙吧,臣女还有最后一道文书翻译,译完再陪您。”

裴浚松开她的手,踱步去了院子。

凤宁照旧在窗下译书,二人忙碌之余,时不时要看对方一眼。

凤宁译完最后一份账单,交予门口的小内使,让他帮着送去夷商会领事府上。

随后她倚在正堂门口的廊柱,眺望裴浚。

黄锦见此光景,悄悄摆摆手,示意下人退开。

宽敞温馨的庭院独剩他们二人。

微风浮动,骄烈的冬阳抚化大地,竟莫名让人觉出几分春日的暖融。

裴浚正在批复藩国表章,神色间偶有凛色划过,更多的是胸有成竹,一切在握。

他当然知道有一双眼在注视着她,偶尔抬起脸,眼底像是浮着一撮幽火,轻易便可融化坚冰。

他当然坐的端然,身姿也十分笔挺,热辣的日光将他清湛眸色里的冷隽悉数洗去,只剩几分蛊惑人心的温柔。

李凤宁脸一红,顺着廊柱背过身躲过去,等了片刻,再绕回来,那人已聚精会神在忙公务,手中大约又换了一本很重要的折子,该是在估算什么,时不时会动笔圈记。

兴许是嘲笑她方才没出息,唇角微微弯出一抹弧度。

这一抹冬阳无比和煦,树梢被风吹得稀疏作响,明烈的光芒声势浩大将这座庭院给隔绝,那个郎艳独绝的男人,岿然坐在院中。

指骨分明的手依然修长如玉,五官轮廓不见任何虚笔,骨子里杀伐果决,很好地中和了那股清风皓月般的外表,让他整个人呈现一种渊渟的气度。

一如初见,还是那副让她惊艳的模样。

那就让一切停在这里。

起先她以为出宫是尽头,以他的骄傲不至于非她不可,后来他追出皇宫,霸道不可一世地干涉她的生活,让她始料未及。

她想过磨他,迟早磨得他没了耐心安安稳稳回宫娶妻纳妃,可她也没料到他能撑那么久,且待她越来越好。

她不是没有试探过,他很清晰地告诉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正妻的位置与

她无关。

从什么时候开始动了离开的念头?

不是从他堂而皇之驾临李家,宣告她是他的女人开始。

也不是他那日夜寒风急叩动门扉与她同塌而眠开始。

更不是他强势地将她抵在角落,威胁她不许离开开始。

是某个不经意的午后,斜阳歇在他眉梢,他散漫地靠在圈椅,身姿清贵朝她伸出手,似要将她拽入那一抹艳阳里。

她怕自己忍不住沦陷。

她太知道他的本事()?(),

迟早有一日擦枪走火()?(),

不小心怀了孩子?[(.)]???*?*??()?(),

他会不容拒绝地将她弄回皇宫。

已经出来了()?(),

不能再回头,不给自己沉沦的机会。

在他看不见的地儿,她一点点不着痕迹让他放松对她的警惕。

她有自己的底线,他也无比强势。

再磨下去,迟早两败俱伤。

就让回忆停在最美的时候。

真好,她也了然无憾了,译出整整一套儒学经典,这些书册将会成为大晋典章的先锋,像是战士帮着国君拓宽文明的疆土,兴许将来青史能留下她李凤宁的名讳。

她很幸运遇见那么多好姐妹,她们热情洋溢,鲜活骄恣,是她们让她领略了更多的人生美景,她们一起打马球,一起纵马狩猎,一起在酒巷茶楼寻欢,填平了她对亲情的向往。

她更幸运遇见他。

如果说先生给她铸了一把剑,那么是裴浚帮着她把这把剑磨锋利,让她所向披靡。

让她为他们这段相遇刻下无可磨灭的痕迹。

最后一次走向他,替他斟一杯茶。

“陛下,您忙了好一会儿,润一下嘴吧。”

她笑容依旧明媚如春。

裴浚手里正在翻阅李凤宁翻译的两册书,闻言将墨玉书签搁上,抬眸来接她的茶。

月白的裙衫缓缓在他眼前飘动。

裴浚这才发现,今日二人默契地穿了相似的衣装。

他接过茶盏,搁在唇角,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他突然听到对面的女孩,嘴唇蠕动说了一句话。

“~~*~~”

(我倾慕你,由来已久)

最开始喜欢上他,她偶尔习波斯语时,一人躺在床上对着窗棂默念这句话,明明有无数次开口的机会,可她从未开口,她不想输。

就被这个念头主宰着,让她成为这句话的奴隶。

今日终于将这个“包袱”扔出去了。

喜欢他成为过去,往后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陛下,凤宁要离开您了。

她眼神从未睁得这么亮,想要铭记他的样子。

多好,将来她人老珠黄,憧憬这段回忆时,他还是清俊明朗的模样。

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结束这场兵荒马乱的爱恋。

裴浚浓睫微微眨动,面带征询,“你说什么?”

凤宁抿着嘴,双手搅在身后,笑嘻嘻摇头,

“没什么。”

裴浚不懂波斯语,脑海微微划过她的腔调,笑了笑没做声。

他知道她在玩一个俏皮的游戏,说着平日不敢说的话,兴许是骂他,埋怨他,别的也未知。

他继续埋头看书。

看不懂李凤宁的译著,没关系,这不影响他欣赏她的杰作。

凤宁环顾四周,斜阳落在院头,洒下一片辉煌的金光。

墙下斑驳的苔藓已渐渐落下阴影,风凉了,日晖将退。

她往后退了两步,上了台阶,回眸又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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