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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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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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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临川头也不抬,低着眼,平静地说:“收拢残部。”

少年脊背挺拔,坐姿端正,袖口垂落在身侧,哪怕断了双腿,也自有一番矜贵的&nj;气度。

或许又可以说是,正因为&nj;断了双腿,一向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nj;牧临川,忽然&nj;就正经了起来,一举一动,皆如用尺子丈量过般得&nj;好看。

拂拂心知这或许是他用以维持自尊的&nj;方式,看在眼里,却体贴地没有点破。

听闻牧临川的&nj;话,拂拂惊讶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敲了敲桌子,快人快语道:“呃……你&nj;还有……”

少年蓦然&nj;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拂拂支支吾吾地道,“残部?”

“不然&nj;呢?”牧临川狭长的&nj;眉眼中波光流转,轻嗤一声道,“等&nj;死吗?还是在这璎珞寺中老死?”

拂拂早已&nj;习惯了他的&nj;阴阳怪气。他要&nj;不阴阳怪气她还不习惯呢,这几&nj;日他木然&nj;冷淡得&nj;像条咸鱼,如今咸鱼扑腾起来了,拂拂高兴还来不及,巴不得&nj;他刺自己两句,他好得&nj;越快,她越能提早跑路啊。

少女一点儿都没生气,将炖好的&nj;排骨汤交到了他手里,语重心长道:“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

“你&nj;先把&nj;汤喝了,”拂拂有些自豪地翘起唇角,主&nj;动替他揭开了盖子,“这汤我&nj;煨了好久,保证好喝。”

少女低着头,袅袅白雾立刻自汤盅中,争先恐后地拥了出来,于烛光下朦胧了女孩儿清秀的&nj;眉眼。

她一边低着头帮他舀汤,一边津津有味,兴致勃勃地说着些琐碎的&nj;小事。

她眼睛很大&nj;,生着双眼皮,眼珠又黑又亮,看人时目光专注,如一汪秋水,笑起来时,又仿佛有星星在眼底熠熠生辉,纤长的&nj;眼睫扑闪动人,显得&nj;灵动而妩媚。

陆拂拂她就像是野草,随遇而安,不为&nj;劲风所&nj;摧折,永远都是这么富有活力,生命力旺盛的&nj;模样。看她现在的&nj;样子,好像眨眼间就已&nj;经习惯了目下的&nj;生活。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在她这儿好像看不出来任何影响。不论是山珍海味,朱钗华服,还是粗茶淡饭,荆钗布裙,她好像都甘之如饴。

此时此刻,她乌黑的&nj;长发朦胧着淡淡的&nj;雾气,笑起来时,眉眼间流光溢彩,一一言一行,熨帖动人,烘着人间的&nj;烟火,俗气热闹。

“说起来,璎珞寺里的&nj;比丘尼师父当真是慈悲为&nj;怀。”

少女惊奇道:“你&nj;知道吗?她们竟然&nj;同意我&nj;借用厨房熬排骨汤!”

这些比丘尼,绝大&nj;多&nj;数都是曼妙的&nj;女郎,或许女孩儿心地最善良,也最圆融灵活。拂拂这几&nj;天和她们几&nj;乎快打成一片了,经常看到她兴致勃勃地与其他比丘尼一道儿咬耳朵。

他完全不觉得&nj;这些事有什么可谈论的&nj;,却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竖着耳朵,耐心地听着她说。

竟然&nj;还俱都听进去了,偶尔发表一两声自己的&nj;见解。

不对劲。

他实&nj;在有点儿不对劲。

底线一退再退,他深感危机,有些手足无措的&nj;慌乱,像是要&nj;重新确立主&nj;导权一般,脱口而出道:“喂我&nj;。”

拂拂差点儿还以为&nj;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牧临川被她看得&nj;有点儿恼了。

她这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五体不勤的&nj;废物,然&nj;而话都已&nj;经说出去了,死要&nj;面子活受罪,进退两难间,少年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继续大&nj;言不惭道。

“喂孤。”

这可真是……

真是个大&nj;爷。

拂拂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腹诽了一句,却还是叹了口气,认命拿起木勺。

谁叫对方是病号呢,又为&nj;了救她弄伤了胳膊手腕。

说起这个。

拂拂皱起眉,捧起了少年的&nj;手,纱布已&nj;经氤出些淡淡的&nj;血色印迹。

少女唠唠叨叨地像个老妈子:“你&nj;别写太长时间呀。不然&nj;伤口又要&nj;裂开了。”

她好不容易才&nj;换好的&nj;药呢。

少年如今还未加冠,正值长身体的&nj;时候,胃口大&nj;,一碗排骨汤转眼就已&nj;经见了底。

看着牧临川这貌若好女,i丽动人的&nj;脸,劲瘦纤细的&nj;腰身,拂拂再一次忍不住感叹,人不可貌相,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他不长肉。

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牧临川喝汤,拂拂唉声叹气:“叨扰了寺中的&nj;比丘尼师父这么久了,也不知何时才&nj;能离开。”

牧临川忽道,“你&nj;想离开?”

“是啊。”拂拂犹豫着开了口,“我&nj;总觉得&nj;待在这上京里不安全。听说牧行简放了后宫嫔妃们离开,知道方姐姐与袁姐姐无事我&nj;也就安心了。”

最重要&nj;的&nj;是,是赶紧找个地方把&nj;这小暴君安顿下来,她好自己跑路啊。

想到这儿,拂拂露出个沮丧的&nj;表情,神游天外地戳着碗里的&nj;排骨。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拂拂面色微红:“啊啊对不起,我&nj;再给你&nj;盛一碗。”

牧临川不咸不淡地垂下眼:“我&nj;又不是皇帝了,还计较什么食物的&nj;卖相。食物能果腹就足矣。”

拂拂愣了一愣,看着少年平静自若地喝着汤,心底五味杂陈。

这感觉就好像妈妈的&nj;好大&nj;儿终于长大&nj;了,老母亲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就在拂拂出神间,牧临川又突然&nj;开了口,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不会很久了。”

“什么?”

少年垂着眼,唇瓣碰了碰碗沿,又离开了,搁下了碗,抬眸看向了她:“过几&nj;日,我&nj;们就出城。”

“去哪里?”拂拂呆呆地问。

牧临川将碗推到一边,干脆拿起桌上的&nj;地图,指着地图,低声道:“山西。”

牧临川口中的&nj;山西,指的&nj;当然&nj;不是后世的&nj;“山西”。

他口中的&nj;山西,实&nj;际上指的&nj;是太行山以西的&nj;地界,乃山河四塞,兵家必争之地。山西东有太行山,北有阴山,西有吕梁山、黄河,南有中条山,王屋山。中有汾河贯穿南北,其间山脉纵横,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由于其境内崇山峻岭林立,这也导致了山西势力错综复杂,多&nj;分裂成数个小的&nj;政治集团,若能妥善运用,因势利导,未尝不能逐鹿中原。

少年嗓音清朗,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一副指点江山的&nj;模样。

拂拂立刻摆出了好学生的&nj;姿态,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听着。

据牧临川所&nj;说荆襄是牧行简的&nj;老巢,关中有都督焦涿,并州有刺史孙循,辽东有鲜卑宇文,青州、徐州、雍州、豫州、幽州等&nj;地各有霸主&nj;,都不服牧行简的&nj;新朝,欲取而代之。

拂拂听得&nj;晕头转向,脑子里下意识地就蹦出了一句话。

“乱了乱了,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一锅粥了!”

拂拂嘴角一抽,忙摇摇头把&nj;这逵猩的&nj;想法甩了出去。

勉强捋清了这天下局势,拂拂略一思忖,果断在关中与并州摁了个戳,指着地图,孜孜不倦地问:“照你&nj;所&nj;说……”

“倘若要&nj;经略河北,自可从“太行八陉”之一的&nj;滏口陉直驱邯郸。倘若要&nj;经略关中,自可占据蒲坂津。于河北、关中而言,山西是其必争之地。关中的&nj;焦涿,与并州的&nj;孙循都意图山西,你&nj;又有何自信与他们两人,与关中河北等&nj;地的&nj;豪强抢地盘?”

牧临川破天荒地地没有挖苦嘲笑她,少年眸光微动,“谁说我&nj;要&nj;与他们两人抢地盘了?”

平静地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我&nj;要&nj;去投奔孙循。”

拂拂“咦”了一声,睁大&nj;了眼。

牧临川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nj;眼皮,“陆拂拂,你&nj;好好想想,我&nj;们二人这般躲躲藏藏能躲到几&nj;时?我&nj;这双眼可没有什么好办法能遮掩。与其如丧家之犬被人追捕,惶惶而不可终日,倒不如寻一主&nj;子讨口饭吃。”

牧临川翘起唇角,笑了起来,眼里又荡开了令人心悸的&nj;亮光。

这话说得&nj;也没错,她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可让她相信这小暴君甘愿为&nj;人马前卒?

见她不信,牧临川又一掸衣角,歪着头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才&nj;吐露了本意,“山西有我&nj;一支亲兵,本是我&nj;昔年练来玩的&nj;,倒也长成了一支精锐的&nj;骑兵,我&nj;总不能放着他们原地解散。”

“孙循此人好大&nj;喜功,野心勃勃,见我&nj;来投,绝不会拒绝于我&nj;。”

拂拂静了静,冷不丁地开口道:“牧临川,你&nj;……其实&nj;也有建功立业之心吧?”

少女眼神犹如明净的&nj;琉璃,犹如流云烘着的&nj;月亮,月色穿云破雾朗照大&nj;地,一眼便可穿透人心,直击人心中所&nj;思所&nj;想。

牧临川一怔,闭上了嘴不吱声了。

拂拂心中微微一动。

为&nj;了好玩练了一支骑兵,又为&nj;了享乐,强化君权,打压高门士族,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啊。

或许就连牧临川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其实&nj;是有改换天下之心的&nj;。

或许是因为&nj;被他爹从小打击到大&nj;,怀疑自我&nj;了,又或许是死要&nj;面子活受罪,自觉藩镇割据,无力回天,这才&nj;养成了他这个昏君的&nj;做派。

“我&nj;累了。”

半晌,牧临川动了动唇,面色苍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又划过了一瞬微不可察的&nj;厌恶与杀意。

拂拂敏锐地意识到了点儿气氛的&nj;不对劲之处,不再多&nj;言,将他抱起来安顿在床上。

少年一个翻身滚进了床帐里,背对着她,一直到拂拂收拾好碗筷离去,都未曾再发一言,与方才&nj;轻描淡写间指点天下局势的&nj;意气风发,又有了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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