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联姻对象沈昭然一起 , 放弃了所有情感 , 他们为了各自的目的 , 咬牙前进 ,
甘愿成为各自父亲的一颗棋子 , 被父亲掌控 , 被捏着进入棋盘中心 。
只有入局 , 他们才有改变棋局的机会 。
北城 , 又冷了起来 。
寒风呼啸而来 , 司机赶忙搀扶着顾延川上车 ,“ 顾总 , 现在去哪 ?“
“ 秋园 。“
司机微愣 , 随即点头道 :“ 好的 , 要去花店吗 7 “
回答他的 , 只有沉默 。
司机了然 , 开车往花店走 。
顾延川阈眸小憩 , 脑海里反复都是那句 “ 等我死了 , 你们还有得争 。“
如果顾长海将死 , 他一定会留住一口气 , 临死前也要让董事会的人毅然决然站在他的对立面 , 将
剩下的股份转给顾京川 。
顾延川清楚地明白 , 顾长海的原则就是一一 “ 只有斗争 , 才能让在位者警惕 “。
他眼顾长海暗自斗了一辈子 , 顾长海不会如此筒单地将心血交给斗了一生的儿子 。
他是顾长海的敌人 。
无用的顾京川与顾鹤陶在顾延川的陪衬下 , 则成了孝顺陪伴在父亲身边的儿女 。
顾延川轻咳两声 , 苍老的面容稍显疲态 。
他回北城之前特意染黑的头发 , 即便如此 , 远远看着 , 精神还没有顾长海好 。
半小时后 , 车在一处墓园停下 。
顾延川站在母亲的墓碑前 , 弯身 , 将玫瑰花放在冰凉的大理石上 。
“ 现在 ,“ 顾延川咳嗽两声 , 继续道 :“ 现在 , 玫瑰花不贵 。“
“ 您在上面 , 记得多买一些 , 每日一束花 , 喝点茶 , 坐在太阳下 , 多出来晒晒太阳 。
“ 上次跟您说 , 现在见面都是用视频通话 , 不用写信 。 我还是给你烧了点信纸 。“
“ 手机学起来难 。“
“ 忙会没人接听 , 容易多想 。“
“ 信好 。“
安静了两秒 。
微风拂过 。
顾延川嗡音低沉 :“ 知道您在意他们四个 。“
“ 顾晏礼近日工作少 , 不忙 , 没有在外面欺负人 , “ 顿了顿 , 顾延川弯唇 :“ 更不会被人欺负 。“
“ 顾既白前些时日脚扭伤 , 在家里住了一阵 。 您放心 , 已经好了 ; 顾知野戒掉了飚车的爱好 , 开心吧 7“
“ 顾宴辞有了女儿 , 叫顾知之 , 我还没见 , 看过照片 , 是个很有福气的孩子 。
顾延川打开手机 , 屏幕对着墓碑上的考得看不见人影的照片 , 撑着考人拐杖勉强不身 : “ 看看 , 就是她 。“
屏幕里 , 吟吱笑容满脸 , 小手像花一样绽放着托举在肉唉哩的下巴下 , 杏眸弯弯似月牙 。
他起身 , 站定 :“ 我很好 。“
“ 还没者 , 头发没白 , 吃得好 。“
“ 黎清她一切都好 , 有了孙女 , 跟您一样高兴 。“
“ 都说隔代亲 , 不假 。“
顾延川收了手机 , 握紧拐杖 , 深深看了一眼模糊的照片 , 沉声道 :“ 妈 , 过一阵来见您 。
顾延川回去时 , 已经下午三点 。
车一路往顾家驶去 , 途径一所幼儿园 , 小朋友们乐呵呵地跑出来 , 牵着父母的手 , 笑容满面 。
顾延川淡淡看着 。
在最年轻的小宝宝面前 , 他像一株已经被岁月与顾长海带来的压抑与控制压弯了腰的老树 , 面容苍者 , 脊背微弯 , 身上带着枯死的味道 。
和面前朝气蔡勃 、 在爱意里长大的新生命 , 形成了鲜明对比 。
他指腹划过屏幕 , 看了眼屏幕里的福气宝宝 。
司机跟在顾延川身边数十年 , 在郁黎清的要求下 , 有时承担起 “ 没话找话 、 让顾延川说话 “ 的重要任务 。
“ 顾总 , 这些小孩真可爱 。“
顾延川沉默半星 , 低低道 :“ 嘲 。
“ 只可惜 ,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结婚生子 , 说对孩子负责 , 以后小孩越来越少 ,
很不负责 。“
顾延川眉眼皱纹微显 :“ 不是我们那个时代 。“
他们的生活里充斥着愚孝 , 强调吃苦 。
时代的车轮滚滚往前 , 老迈的他 , 早已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 被拦在车外 。
那是一辆朝气蓬勃的列车 , 驶向着看不到的远方 。
很多很多年前 , 他也是顾长海认为 “ 新生力量 “, 在那一赵列车里 , 他把顾长第一次抛在车外 。
只是 , 车仍旧压抑 、 陈旧 , 跑得很慢 , 尾部被顾长海紧紧用权利掌控着 。
跑不远 。
顾延川又看了一眼屏幕里的小孩 , 沉声道 :“ 他们是对的 。“
错的是他 。
“ 一株朝气蔡勃的新芽 , 能长成参天大树 。“
夹缝中生存的枯草 , 即便多苟活两年 , 长成小树 , 依然逃不过枯死的命运 。
顾延川阗眯 , 一时无声 。
他的父亲顾长海不教育孩子 , 将孩子当成棋盘上的棋子 , 放任他们争斗较量 ,
顾长海不配做父亲 , 他又何尝配做一位父亲 。
只是看起来 , 比顾长海稍微好一点点罢了 。
顾延川举起手机 , 戴着老花镜细细打量照片里的小女孩 。
这是他一生都没有过的灿烂笑容 。
一代一代过去 , 落在他们身上的创伤与时代
的思维局限造成的裂痕 , 终于抹去 。
在新芽里 , 看不到半点腐朽 、 枯死的迹象 。
她朝气蓬勃 , 欢欢喜喜 。
顾延川回家时 , 郁黎清连忙迎了过来 , 上下打量他半星 , 秀眉微壁 :“ 很累 ?
“ 有点 。 “ 顾延川撑着拐棍 , 环顾四周 :“ 你说的画 , 在哪 ?“
郁黎清半是担心半是按探不住欢喜 :“ 跟我来 。“
原先会宰厅里的山水画已经于昨日被护送到告吱那 ,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儿童简笔画 。
郁黎清笑着 : “ 我说过 , 上面可没有你 。“
顾延川平静点头 , 望着被女孩牵着的 “ 顾宴辞 “, 鹰眸里闪过淡淡的笑意 。
半陌 , 轻声问 :“ 叔叔是谁 7“
“ 不知道 。“ 郁黎清轻叹 :“ 我现在把握不住跟考大 、 考二的相处边界 。“
每位成年人都有自己的边界 。
即便是父母 、 甚至爱人 , 有些不能碰的地方最好别碰 。
情侣之间经过磨合 , 知道彼此的边界之后 , 站在了合适的距离相处 ; 郁黎清刚跟顾宴辞 、 顾晏礼有些交流 , 委实不明白他们的 “ 边界 “ 在哪 。
靠得太近 , 有点窕息 ; 靠得太远 , 又显得疏离 。
“ 总之 , 涉及家庭隐私问题 , 我没问 。“
只能 , 一步步靠近 。
总会更近的 。
顾延川专注看着 “ 全家福 “ 简笔画 , 欣赏了半天 , 郁黎清笑着 : “ 不是很累 ? 上去休息 。“
“ 我给你拍一张 。“
顾延川摆手 。
「 手机里看不清 。“
“ 考了吧 ? “ 郁黎清轻笑 :“ 让你早点退休 , 不乐意 。“
顿了顿 ,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 捕唇一笑 :“ 算了 , 还是把你的想法全部实行再退休 。“
别把留给他的战争 , 再留给顾宴辞了 。
顾延川 :“ 嗅 。“
顿了顿 , 他偏头 , 拧眉 :“ 她叫你奶奶了 7“
“ 是的 , 叫我奶奶 , 那声音可甜可甜 。“
“ 我计划着把门口的梅花什么的 , 都挪到后园的小花园 , 门口给知宝建游乐场 。
顾延川看着郁黎清 , 眼眸深深 , 静静听着 。
脑海里 , 随即浮现出那些画面 。
“ 左边放旋转木马 , 右边放摩天轮 。 “ 郁黎清激动不已 :“ 知宝第一次来时说过 ,
我们家很大 , 可以建造成游乐园 。“
“ 还有路灯旁边 , 我计划每一个路灯旁摆一个玩偶 , 她喜欢孙悟空 , 小羊还有牛魔王 , 从门口一路摆过来 。“
“ 再铺张红毯 , 她走过来 , 就像公主来到了她的公主宫殿里 。 “ 郁黎清双手交握 , 深呼吸 :“ 怎么样 ?7“
顾延川淡淡一笑 :“ 你做主 。“
他往电梯口走 , 想到什么 , 举止微僵 。
郁黎清还沉浸在她的梦幻宫殿打造计划里 , 一时没有注意到 。
过了几秒 , 身边响起的沉重僵硬语调将她从梦幻宫殿拉回现实 。
“ 周五 … 我要出门 , 一整天不在 ,“ 顾延川据唇 , 沉声开口 : “ 你让他们回来吧 。“
郁黎清秀眉微壁 :“ 是不是担心你在 , 他们不肯回来 ?“
“ 我刚跟顾知野提过这件事 。
同一时刻 , 九楼 。
顾知野和顾晏礼分别坐在客厅滑滑游乐区 , 粉红色的围栏里有滑滑梯和许多小球球 。
他们一左一右坐在滑滑梯口 , 从上面滑下来的吱吱和大哥 , 防止他们俩滑远了 。
“ 郁女士刚才打电话 , 说 ….. 前任顾家家主回来了 “
顾晏礼沉默两秒 :“ 大哥知不知道 7“
“ 咬 ~“ 一下从上面滑下来的吱吱出现在两人视野 , 吱吱左扭头右看看 :“ 大哥央道什么 7“
顾晏礼捏捏吱吱的小脸 :“ 知宝 , 茶几上的糕糕可以吃了 , 去拿 。“
告吱在好奇和吃货中间摇摆了两秒 , 坚定选择了糕糕 。
她爬起来 , 踢走小球球 , 打开围栏跑出去 , 边跑边喔 :“ 大哥 , 来吃糕糕 1“
顾晏礼 : ..
“ 不能给它吃 。“
“ 大哥 , 来吃肉肉 ! “ 吟吱从 「 大哥 “ 的食物盒里翻出一盒狗狗营养罐头 。
“ 干杯 ~“ 吱吱奶声奶气强调 :“ 这叫有福同享 。“
顾晏礼皱眉 , 冷不丁踹了顾知野一脚 :“ 你教的 7“
顾知野 : ….
“ 说正事说
正事 , 怎么办 ?“ 顾知野默默往后挪了一点点 。
顾晏礼 :“ 待会给大哥打个电话 , 问问周五回不回去 。“
“ 那行 。 “ 顾知野起身正要去 “ 分享 “ 吱吱的糕糕 , 被顾晏礼一把扯了回来 :“ 你抢她的糕点 , 逗她 , 我踹死你 。“
顾知野讪讪摸摸鼻子 , 乖乖坐在滑滑梯边不走了 。
“ 考三的事 , 查到什么没有 7“
顾知野 :“ 没什么 , 事业上没出什么大问题 , 公司 、 团队都对他非常好 , 很尊敬 , 就是有几个黑粉 , 好像是对家派来的职黑 。“
顾晏礼稍显惊讶 。
他很少上网冲浪 , 即便有时候看两眼社交网络 , 一眼扫过去 , 热搜词条全是赞美 , 头一次听说自家顶流弟弟还有黑粉 。
“ 黑他什么 7“
顾知野撒摘嘴 :“ 还不就是说他是继承之战的弃子 , 没用 , 进不去 , 什么顾家内部斗争激烈 。“
顾晏礼拧眉 , 眼眸微沉 。
骂顾既白长得丑 、 声音不好听 , 看似人模人样 , 实则内地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 这些都可以接受 。
但一一
什么叫做 * 内部竞争激烈 2“
说得好像他很想要那个位置 。
顾晏礼喃之以鼻 , 拙手 : “ 打开微博 , 我看看原话 。“
顾知野殷切地打开微博 , 一边操控手机 , 一边火上浇油 :“ 是吧 ! 那些人太过分了
“ 二哥 , 给他们一个教训看看 ! “
顾晏礼凉凉扫了他一眼 , 端坐着 , 仪态极好 :“ 我不骂人 。“
顾晗礼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 , 脸色一点点黑下来 , 阴沉如水 : “ 他们眼中的我 ,
这样的 2“
“ 放心 , 我们四个人都有黑粉 。“
顾晏礼眼眸微眯 : “ 大哥有黑粉 ?“
有 ,
顾知野兴致来了 , 一时间情绪上头 , 什么都往外说 :“ 你要不要像我一样注册个小号 , 每院扫一遍广场 , 帮他骂回去 ?“
顾晏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 点开顾知野小号的微博主页 , 点击 “ 经常逛的超话 “。
一一 13 级 , 资深和平鸽 ?
顾知野回过神来 , 无言 , 半星磕磕巴巴地说 :“ 我就加入了一个和平组织 , 这是我们的称号 。“
顾晏礼指着最顶上 「 顾既白超话 “ 五个字 , 面无表情地道 :“ 我眼睛没瞄 。“
“ 超话十三级 ?“
吱吟吃着糕点忽然从顾知野背后出现 , 踏起脚尖 , 下巴抵在顾知野的肩胸上 :
“ 那是什么 ?“
说完 , 继续啃啃啃糕点 。
顾知野默默抬起双手 , 接住吱吱咬糕点时漏下来的碎屑 。
顾晏礼不上网冲浪 , 但是超话是什么 , 还是懂的 , 扫了眼级数和升级经验值 :
“ 他天天去大美人的老家 。“
吟告眉毛一皱 , 气鼓鼓 :“ 不带我 -! “
超级生气地吃下剩余的糕点 , 双颊气鼓鼓的 , 吱吱拿手挺胸 , 小手握成拳头 ,
模仿着猫和老鼠里的汤姆 , 气呼呼地走正步离开 。
走到茶几边再度拿起一个糕糕 。
顾晏礼扶额 :“ 这也是你教她的 ? “
顾知野老实巴巴 :“ 昨天我看了个视频 , 感觉很有意思 , 带着她学了一遍 。“
“ 能不能教点正常东西 ? “
“ 下次一定 。
顾知野转移话题 :“ 你准备怎么办 7“
「 不是说是对手派来的职黑 ? 起诉他们团队 。“
顾晏礼靠在滑滑梯上 , 一动不动看着莪几边小口小口吃糕糕的吱吱 , 她吃两口 , 就跟大哥笑一笑 。
双颊沾了点碎脖 。
顾宴辞怎么能有这么傻乎乎的小芝士 。
顾晏礼无限感叹着 。
忽地 , 手机铃声响起 。
顾晏礼看了眼来电显示 , 把手机交给顾知野 , 继续欣赏他的吃货小芝士 。
“ 大哥 。 “ 顾知野小声唤着 , 将 “ 前任家主 “ 回来的事说了 ,“ 周五还去合 2 “
顾宴辞愣了两秒才意识到 “ 前任家主 “ 是谁 , 语气淡淡 :“ 去 “
当他上次带吱告回顾宅 , 就已经愚好会有下一次 。
顾宴辞长期生活在外 , 远离顾家 , 没有生活在顾延川身边 , 他就像切断了和顾家的情感联系 , 能抛却感性 , 理智地面对一切 。
父子亲情淡薄 。
他从前讨厌顾延川 , 是他误认为顾延川把他当成棋子摆弄 , 他只是工具 ,
远没有集团重要 。
现在 , 谈不上讨厌 ; 又绝不可能喜欢 。
两座山相见 , 唯有沉默以对 。
沉默 , 就是最好的应答 。
顾宴辞忙着 , 只说了一个 「 去 “ 字 , 匆匆挂了电话 。
顾晏礼 、 顾知野面面相朋 。
“ 知姐叫他什么 ? “ 顾知野拧眉 。
顾晏礼 : “ 我同样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
两个人为称呼头疼了一会 。
爷爷是不可能叫的 。
绑架案没有查清楚之前 , 别说顾宴辞 , 他们都不会让告吱承认爷爷的身份 。
顾知野认真看向顾晏礼 :“ 二哥 , 你平常喊什么 ? 跟着你喊 ?“
“ 我不喊 。“
“ 如果他不能从我的言语里判断出我在跟他说话 , 他就跟你一样傻了 。“
顾知野 : ….
“ 大哥也不喔 。“
顾晏礼拧眉 :“ 你喊什么 ?“
两个人说得认真 , 没注意到突然蹦出来的吱吱 。
咳告蹦到了他们侧面 , 手里还捏着一块糕糕 , 好奇歪头 :“ 老头 7“
“ 老头在哪 ?“
顾晏礼和顾知野对视两秒 , 沉默半星 , 看着吱吱齐声道 :“ 别说是我们教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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