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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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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那边讲电话,正柔柔笑道,“好呀。那学长想吃什么?”

什么学长?

哦,那个陶染,一起做项目的。

好像是个大学老师?

陈闻也油然而生一种紧迫感。

他可不想再回到医院了,每天连见到她一面都是奢望。

陶医生当时也说了,这个病是需要长期休养的,可能是他太心急了。

再给一段时间,肯定会痊愈的。

不过是有点耳鸣嘛,小问题。

可能是这几天在车队和凌祺他们泡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今天还忍不住上车跑了几圈,被引擎声吵到了。

明天在家休息一下好了。

-

这天晚上,陈闻也又失眠了。

很奇怪,越是安静的时候,耳里越是吵闹,埋在枕头里也没用,反而会将那些噪音不断地放大——

其中陆时零的声音最突兀,他那声音像搀和了甜蜜糖浆的毒药,“……她最爱我蓝色的眼睛。”

陈闻也恼怒地睁开眼睛来。

胡说八道!

人家就不能只是喜欢蓝色吗?

这么一火大,就觉得更吵闹了。

直到黎明初起,清脆鸟鸣在晨光朦胧中似远似近地响起时,他才进入了一种浅眠的状态。

睡去还不过五分钟,手机突然响起来。

范子明的电话。

陈闻也捏捏鼻梁,疲惫地接起来,“说。”

“出事了!阿也,”范子明急急道,“工厂有人受伤了。”

语气是压不住的焦灼和慌张。

“……严重吗?”陈闻也瞬间恢复清明,他下了床穿衣服,“哪里的工厂?什么时候的事?”

“断了一根手指。南通的工厂,大概是一周前的事。那边一直压消息,今天闹上门来了。”

“一周前出了事现在才来报?!”陈闻也火气上涌,态度恶劣,快步走进厨房,“负责人是谁?张彬学?他能耐挺大啊——叫他立刻给我滚来上海!”

范子明道,“已经在路上了,我刚和他打过电话问了问情况。”

“嗯,”陈闻也三两下把粥煲上,撕下一张便笺纸,“先安抚情绪,人都请进我办公室。让他们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到。”

说着夹住手机,弯下腰,就着灶台在便笺纸上唰唰写字。

“嗯……沟通起来可能有点麻烦,”范子明那边迟疑了会儿,道,“对方是聋哑人。”

陈闻也笔锋一顿,蹙起眉,“……聋哑人?”

-

“所以说,为什么要招聋哑人?”张彬学在车后座劈头盖脸呵斥着副驾驶的人,“那么大的机器作业声都听不到,什么也不懂,违规操作,能不出事儿!”

“张总,真的是意外,梁生的工作根本都不在那个区域,谁知道怎么跑过去了?”刘亚抹了把汗,急急转过身来,又解释道,“

招聋哑人的事当时汇报过的呀,国家有一些财政补贴,社保缴费也可以减免……”

“向谁汇报过?”张彬学两道粗黑的眉毛倒竖,“我可不知道这事!”

都是有会议纪要的,怎么能这样翻脸不认人!

刘亚心中不忿,但不敢说,只喏喏应了一声。

张彬学哼哼道,“幸好还在实习期,没有签合同,一个月工资都没发,他们怎么确认劳动关系?一个哑巴怎么能说得清楚?”

“这么说来,本来其实根本都没事,”他越说越生气,“也就是你们,连人都看不住,在医院也能让他跑了,一群废物!”

司机和刘亚都不敢再说话。

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张彬学在脑海里回忆陈闻也的模样。

他和他爸爸陈琛长得很像。

张彬学还是当年陈琛在世时被提拔上来的,后来陈琛出了车祸,遽然离世后,公司稳住了动荡,并没有进行新一轮的洗牌。

主要原因是公司的大股东是陈琛的哥哥陈臻,也就是陈闻也的伯伯,还有几个股东也都是陈琛的好友,大概是惦念着他的威势与恩德,并没有抢去陈闻也的位置。

陈闻也每年只回国一次,在会议上话也不多,张彬学还没摸清楚他的脾气——但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糊弄糊弄便罢了。

他掏出手机刷起短视频来,在一阵嘈杂欢笑的背景音乐中,黑色商务车沉默地驶向目的地。

张彬学到了陈闻也的办公室,看到他和梁生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旁边还坐着一个极为瘦削的男孩,大概初中模样,长得和梁生很像。

他心里暗暗唾弃梁生——

就知道这些人,一出事就总要拉着孩子来,和走秀一样,装可怜,卖惨,根本不在意对青春期的孩子有什么不良影响。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堆满一脸褶子肉的假笑,熟稔地去拍梁生的肩膀,“你怎么来这边啦?前几天咱们不是还在医院见过吗?手怎么样?”

梁生四十岁的人了,性格唯唯诺诺,总是弯腰佝偻着,见张彬学伸手过来拍他,浑身一僵,却也没有敢躲开他。

反而是旁边的男孩,看到他伸手拍自己的爸爸,很是生气地跳了起来,伸手就往他的手背上打,嘴里还发出“嗬嗬”怪叫。

梁生立刻拉住那男孩,飞速地做了几个手语,示意他不要乱来。男孩才重又坐了回去,但仍一脸愤懑,警惕地盯着张彬学。

死哑巴生出的死哑巴小孩!

初中的小孩力气已经不小,张彬学莫名其妙挨了一下,心中恼怒暗骂,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

“张彬学?”陈闻也眯起眼睛,笑着打量他,“怎么胖成这副猪样,都认不出来了。”

张彬学卡了壳,他觉得陈闻也的笑容挺单纯,不知道是现在的年轻人惯来爱这样说话,还是故意辱骂他,但他也不敢造次,道,“小少爷。”

这还是陈琛在的时候的称呼。

“叫陈总。”陈闻也将面前茶几上的杯子往张彬学身前一推,挑眉道,“有什么想说的,写吧。对方又听不到,你关心给谁听呢?”

茶几这边没有沙发,陈闻也并没有让他从旁边搬茶凳来的意思。张彬学只好忍辱负重地蹲下,他拿过本子,发现前面已经写了好几页的字,但都被陈闻也翻了过去,他并不知道刚刚他们都交流了些什么。

张彬学握住了笔,还没想好写什么,陈闻也那边就发了话——

“不知道写什么好?我教你。”他歪着脑袋笑,“我说,你写。”

张彬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先点头道了声,“好好好。您说。”

“你写——我张彬学是伤天害理的人渣,是藐视法律的蠢材,是毫无同情心的窝囊废,是眼里只有钱的可怜虫。”

张彬学冷汗涔涔,抬头惶惶地看陈闻也,他还是那副天真的笑模样,眸色却是沉沉的黢黑,一派随意地催他,“怎么?我还没说完呢。”

“写——我们会调查清楚,会追究一切相关人员责任,并顶格处理。我们将按规定全额赔偿,并附高额的精神损失费,同时解决梁生及其子女未来的就业问题。对此事给梁生家庭所带来的一切不幸,我深感歉意,并引咎辞职。”

-

许馥打着哈欠走下楼,习惯性地去看那花瓶下的便笺纸。

[记得喝粥。我今天应该要加班。

也可能出差几天。

陈闻也]

后面那句“出差”像是临时补了上去的。

许馥去盛粥,顺便给陈闻也发消息。

【许馥:出什么事了吗?】

【陈闻也:工厂那边有点事,我要去南通几天,周六会回来。】

【许馥:不要太累,别去太吵的地方,要好好睡觉,知道吗?】

【陈闻也:姐姐要好好吃饭。】

【陈闻也:我给你订了早餐外卖。虽然做的不如我,但还是可以凑合几天。】

许馥犹豫了一下,没再回复。

不是习惯给自己做饭吗?自己都不在家,管她的早餐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又回想起昨天他的诱人模样。

完全就是她的菜。

黎茵实

在太有先见之明了,不愧是黎市长。

抽出这三两分钟给她打个电话,就能给她的生活带来这么多不便。

这么想来,陈闻也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听力没有任何问题,人实在健康得很。

成年男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实在太容易擦枪走火。

许馥心里很快作出决定。

等陈闻也出差回来,就和他委婉说说,让他搬走好了。

嗯,就这样吧。

她塞一口粥,觉得自己实在太听话,也太伟大了。

又觉得今天的粥好像不太甜了。

-

陈闻也将梁生父子送回南通,又在南通的工厂呆了几天。

和工厂员工同吃同住,摸清并处理张彬学细密复杂如树根脉络的关系网,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办到的事情。

他这次只能先来立个威。

陈臻之前和他谈过,他也表示了,等F1比赛结束,他拿到车手世界冠军后,一定会尽心尽力管理企业,希望大伯给他时间。

但如今人正在国内,总不好撒手不管,再把这些腌臜事情推脱出去。

尤其是梁语,梁生的儿子,那个小屁孩——

竟然冲他龇牙咧嘴,然后在本子上给他写,“不要仗着能听到声音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把他陈闻也当什么人?

他大笔一挥,写,“不会。”

陈闻也之前没怎么来过工厂,他也以此为契机,去进行了认真的学习调研。

从车底盘、车门装配、动力网架到淋雨试验,陈闻也把各种生产线跑了一个遍,期间还要开会,还要与各车间负责人谈话,了解人员配备、安全生产教育培训等等琐碎之事。

还想在许馥休息的那个周六到家。

时间实在太紧张,不够睡觉。

偶尔进入的浅眠里,梦境全部都是她。

每天都在轰隆作响的工厂里泡着,等周六下午陈闻也坐上了回家的车时,整整一路上,耳里都仍留着阵阵余响。

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家里的鲜花枯萎了吗?

许馥按时吃饭了吗?

他说他今天回来,许馥会在家等他吗?

-

陈闻也站在家门口,把手机拿出来,先打开了个前置摄像头。

这两天范子明一直跟着他,总说他看起来吓人——怎么吓人了,是变丑了么?

最近好像都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貌,在工厂里泡了几天,不会看起来很糟糕吧?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深吸一口气,忐忑地打开了门。

果然,家里空无一人。

难得休假一天,出去放松也是很好的,她应该多活动活动。

今天阳光充足,许馥把客厅的窗户打开了一些通风,桌上的鲜花隐隐有些开败的趋势,陈闻也重新更换了,花瓶下面没有给他留下的便笺纸。

他洗了个澡出来,猛地从极其忙碌的状态中突然松弛下来,一时竟不知道干什么好。

陈闻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哦,对。要把公司的事情抓起来了……这几天也没有去车队,凌祺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催着,他也该去露个面才是。

家里没人,和工厂对比,这里的世界显得实在是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可怕,让耳鸣声叫嚣得更厉害了。

他打开了电视。

异形沙发大而柔软,是米黄色的暖色调。许馥喜欢在沙发上窝着,选的沙发除了坐位以外,躺位格外大,是云朵的不规则形状,足足能躺下几个人。

她会在沙发上放一堆各式各样可爱的卡通抱枕,人就懒懒地窝在那里,被一切的柔软包裹着。

沙发上有着许馥的气息。

陈闻也觉得今天好像格外冷,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也沉重得出奇。尽管已经洗了澡,但工厂的声音和味道好像都还留在他脑海,让他很反胃。

只有闻到那熟悉的淡香可以让他好受一点——

她什么时候回家?

陈闻也很想念她。

许馥呢,也会想念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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