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

第 81 章干烙饼

华枝春 / 怀愫

白莺接连跟了范考管事七八日 , 把余杭城香火最旺的庙跑了一大半 。

每到科举下场之前 , 城中有考生的人家都会去庙中拜香 。 所谓山上三个半 , 山下三个半 , 都拜完了才算安心 。

白莴算着日子上万松书院 , 先把上山时买的冰甜浆饮子分给徐公子楚公子 , 而后才在无人处禀报 : “ 范爷爷这些天尽为着公子烧香了 。 “

他掰着手指头数给公子听 :“ 城隍庙 , 三官庙 , 太岁庙 , 还有温元帅庙 …... 和眼光娘娘庙 。

范考管事就拜过眼光娘娘 , 公子考试的时候就能眼明心亮 , 不错题不错字漏字 。

沈聿手中握了杯竹浆甜水 , 他一口未饮 , 问白蕨 :“ 就只有他一人 ?“

“ 有时候叫我陪着 , 有时候是跟隔壁黄娘子一道 。 “ 还跟黄娘一起去了疹病神庙 ,

隔壁的女娃出疹子 , 黄娘子要去拜庙求平安 , 范老管事也跟着一道去 。

白莴不知公子到底让他留意什么 , 为何要偷偷跟着范爷爷 , 但他听命行事 , 唉嘴着说 :“ 这城里也就只有送子娘娘庙还没去过了 。“

“ 不必再跟了 。 “ 沈聿饮一口竹浆 , 吩咐白菲 。

白莹 “ 语 “ 一声应下 , 这才又说 :“ 今儿中元祭祖 , 范爷爷请公子散了学就回去 。 “ 圭是租的屋子 , 但公子在哪里 , 就在哪里拜祖宗 , 范爷爷说了 , 公子供的饭 , 祖宗吃得才高兴呢 。

“ 我知道 。“ 沈聿面色和煦 , 挥退了白菇 。

白莹扭头下山去 , 沈聿目光微沉 。

是范伯有所察觉才会带白莴四处做些无关的事 ? 沈聿只一瞬便摇头 , 以他对范伯的了解 , 不会 。

那就是范伯已然打定主意 , 在他科举之前都不轻举妄动 。

正因如此 , 更说明那个女人如今身份棘手 。

万松岭上有座地藏殿 , 自七月初香客便络绎不绝 , 今日十五中元 , 天色将暴松顶香烟如云似雾 。

烟络横林 , 山沉远照 , 身在松下 , 竟望不清天色 。

徐年捧着竹筒冰浆出来 , 看沈聿望着烟云出神 , 拍了他一下 :“ 你看什么呢 ? 你也想去地藏殿烧香 ? 今天这日子只怕挤不进去 。“

沈聿父母双亡 , 将要科举是该给地藏王萧萨烧烧香 , 也求一求父母在天之灵保佑保佑他 。

徐年父母双全 , 连祖父母外祖父母都双全 , 本想挤去地藏殿给老祖宗烧把香的 。 但一来人来 , 二来他祖宗务农 , 读书一道也保佑不了什么 。

干脆就不挤人头去了 。

徐年一扭头见沈聿还望着烟云出神 , 拍了他一下 :“ 想什么呢 7“

沈聿回神 :“ 一时出神而已 。“ 只有得取功名 , 万事才有以后 。

徐年微哽 , 沈聿还会出神 ? 一定是想容姑娘了 。 他喝掉杯中最后一口冰浆 , 又看看沈聿手里的那杯 :“ 你还喝么 7“

沈聿摇头 , 将手中竹筒冰浆往徐年手中一塞 , 返身进讲堂收拾笔墨书册 , 下山回双茶替的小院拜祭父母 。

各家门口画国点香烛荷灯供地藏照冥夜 。

沈聿租赁的小院门口也用黄粉画圈 , 从着香烛灯火 , 院中范老管事正在发锡筷元宝 , 叟一只说一句 : “ 考爷夫人保佑公子高中 。“

满满两篓 , 也不知他说了多少句 。

沈聿播起袍角 , 坐到范伯身边 , 也拿起两张黄纸 , 手势熟练交叠起来 , 很快叟成个胖胖的纸元宝 , 抛进竹篓中 。

“ 范伯歇歌罢 , 剩下的我来发 。“

范老管事刚要推辞 , 沈聿又道 :“ 我誓的元宝 , 爹娘收得更高兴 。“

“ 是 ! 是 ! “ 范考管事连连点头 , 脸上有片刻欢欣 , 但很快又皱起眉来 。

沈聿指了指搁在桌上的两个纸包 :“ 回来的时候看见路边有卖烧白果和黄松洗沙糕的 , 我记得范伯爱吃 , 给您买了些 。“

范伯叠了半日元宝 , 手指掌心全染着黄粉 , 他一面搓手一面笑 : “ 我先去供给老爷夫人 。 “ 洗活了手 , 把糕饼摆在干净的瓷碟子上 , 摆到画像前 。

在心里殷殷裘告 : 纵使天塌 , 也求考爷夫人保佑公子考完之后天再塌 。

接下来十数日 , 果然就像范老管事祈愿的那样顺当 。

出了伏 , 接连落了几场雨 , 西湖上荷叶琼珠碎了又圆 , 把余杭暑气浇灭大半 。

范老管事也不出门去了 , 每日除了替老爷夫人上香 , 就是为沈聿预备进考场要用的东西 。

白莹告诉他 : “ 这只考篮可是容

三爷用过的 , 容三爷那是正经两榜 。“

岳父将考篮给未来女嫩 , 那是十分看重之意 , 女婿如半子 , 用这个考篮去考试也算是 “ 弓冶箕裘 “, 子承父业 。

范考管事望着那只打造得十分精致的苏工考篮子 , 心中万般激味 , 除了念佛 ,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考前三日 , 一辆青布油车驶到双茶巷外 。

车上下来个葱绿衫白绩裙的丫环 , 司书在前引路 , 两个穿老绿衣裳的仆妇路在后头 。

司书将甘棠领到挂有刻着 “ 沈 “ 字门牌的院墙前 , 站定了叩开门 。

这几日沈聿预备下场要用的东西 , 学中讲书山长传授经验 , 贡院前还有一条科举街 , 专卖院中用得上的东西 。

连号围号帜都是按号房的尺寸做的 , 带进去只要铺开挂上就能用 。

白莹开门一看 , 他认得司书 , 其实也认得甘棠 , 只是从来没跟甘棠说过话 。

司书指指甘棠 :“ 这是三姑娘身边的甘棠姐姐 , 三姑娘有东西送来 。“

沈聿从屋中出来 , 他与朝朝已经有整整七十三日未曾相见了 , 越到考前 , 越是连信都少 。 他知道朝朝的意思 , 让他一心放在科举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