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议事 , 商议的都是些琐碎却又不得不招出个章程的事宜 , 等一切都拿定主意后 , 李洵在离开前忽道 :“ 翁主 , 您已冷着李标一干人多时 , 陶郡那些人您都有启用 , 李衣他们 , 您作何打算 7“
温瑜似凝思了片刻 , 说 :“ 的确是时候去见见他们了 “
前来投奔的谋臣们 , 多住在前两进院子里 。
李标因屡次冲撞温瑜 , 得了冷遇 , 当初以他为首的谋臣们 , 多已不动声色同他疏远了关系 。
温瑜的诸多功绩 , 从别的谋臣口中传到了小院里 , 跟着李丞的谋臣们 , 愈发觉着面上挂不住 。
他们也曾劝李标向温瑜服个软 , 但李标脾气又臭又硬 , 要么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 要么将出言之人骂个狗血淋头 , 渐渐地 , 也没人敢再提 。
温瑜由昭白和李洵陪同着步入偏院时 , 李丞一身布衣 , 头发稀疏花白 , 正如一田舍翁般 , 拿着个葫芦瓢在清理出来的一片荒地里给瓜苗浇水 , 嘴里还哼着小调 , 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
李洵咳嗽了声 , 说 :“ 李大人 , 翁主来了 “
李标曾官拜中书令 , 虽在帝权势微 、 外姬独大后 , 愤而辞官归隐 , 但底下人多还是以他从前的官职称呼他 。
李标闻言 , 只朝着院门口瞳来一眼 , 随即继续侍弄自己的瓜苗 。
晖白见状皱起了眉头 。
李洵见他仍是如此失礼 , 心下也是一个咯喳 。
他在温瑜身边的时日不久 , 但已大抵摸清了些温瑜的性子 , 比起世子的温和 ,
他们这位翁主 , 性情其实更为刚硬 。
当日李标偶傲无礼 , 在如此艰难的时局下 , 她身边明明缺人 , 却还是冷着李袋 , 不肯再启用他 。
今日李标仍是如此 , 他担心温瑜当真会彻底放弃收用此人 。
李洵心下着急 , 愚说点什么打破这僵局 , 干笑道 : “ 大人好雅兴 , 竟在院中种起了绵瓜 。“
李木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用木簪簪成个小髻 , 皱巴巴的皮几乎是紧贴着头骨 , 冷喙出声 :“ 尽一份力 , 食一份禄 , 未免叫人觉着考夫吃了白饭 , 考夫这把者骨头种些食的瓜豆 , 还是种得动的 ! “
李洵不料这者顽固竟如此不留情面 , 温瑜便是冷遇他 , 却也不曾克扣过吃穿用度 , 他这般说 , 倒显得温瑜毫不能容人似的 。 他脸上的干笑都已有些挂不住了 , 回首去看温瑜 , 生怕温瑜怒而拂袖就走 。
却见温瑜神色平静地迈步上前 , 甚至帮着正往竹竿上绑瓜苗的李丞递了一截干草 。
李标并不接她递去的干草 , 兀自重取了一根 , 继续绑瓜藤 。
温瑜便用那截干草 , 将靠竹竿上部分的瓜藤缠绑固定 , 开口道 :“ 从前农忙时节 , 父王也曾带我们去奉阳田地里 , 插一株秧 , 撒一把豆 , 我记得家家户户的农院前 , 都爬着一墙的瓜藤 。“
李标审视般看向温瑜 , 出言仍是带刺 :“ 翁主此番智取陶郡 , 又离间了忻州和伊州 , 阀府都对翁主赞颂有加 , 翁主此时屈尊降贵 , 来考夫这里做什么 ?“
温瑜道 :“ 瑜来请先生为瑜谋事 。“
李标便冷笑 : “ 这是专程来奚落者夫呢 ?“
温瑜平静一拿眸子 :“ 先生曾辅佐瑜父王 , 基于此旧恩 , 瑜也不会对先生不敬 ,
奚落之言 , 从何得出 ?“
李标冷冷盯着温瑜 : “ 复梁大业 , 你不愿全权听者夫的便作罢 , 考夫官拜中书 ,
便是再不得际遇 , 也还没沧落到要为你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所驱使的地步 。 只是到底念着你父亲几番亲临拜请者夫出山的情分 , 方留在坪州 , 危难之际 , 愿搭手一二 。“
温瑜道 :“ 今日在此的若是我兄长 , 先生是不是便愿再为温氏谋了 ?“
李标拿着葫芦瓢往瓜地里浇水 , 闻言哮笑道 :“ 你兄长 ? 温吞软仁之辈 , 考夫瞎不上 ! 当年你父王先请考夫收你兄长做学生 , 考夫拒了 , 你父王才转请余
子敬教他的
余子敬便是余太傅的名讳 。
他睫眼看着温瑜 , 苍考凹陷的一双眼里 , 依然可见当年的凌云傲气 :“ 便是帝师 , 老夫也当得 ! “
“ 唯恨韶景帝自幼养于太后漏下 , 缠绵病槐又性情软弱 , 无半分帝气 ! 考夫不甘啊 ! 后来相中你父王 , 随他出山 , 将半生抱负 , 都交付在了你父王身上 , 怎堪 …... 造化弄人 1 “
他说到后边 , 声线愈厉 , 忻然握紧了手中葫芦瓢 , 终是又垂下首去 , 百起桶里的水浇向瓜苗 。
温瑜道 :“ 我父王能做到的 , 我也能做到 , 先生可愿为我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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