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 第 16 章
纪云薛身体向来弱 , 她在玩泥巴的时候 , 就已经知道自己会生病了 。
泠州很少会有这样的大雨 , 以前下雨的时候 , 纪云莲会用盆接住然后去院中借掉 , 虽然辛苦 , 但不至于让寝屋被水泡得无处下脚 。
但是这次的雨实在太大 , 纪云薛一个人根本来不及 。
这盆刚倒出去 , 那盆就要满了 , 到后来她干脆坐在一旁 , 看着雨水在屋中泛滥 。
许是夜晚还很长 , 知道自己今夜睡不上榻的纪云蒯为了打发时间 , 干脆找了块被雨水泡软的地方 , 抠着泥巴玩 。
她捏出了愚吃的糖葫芦 , 捏出了好几只小泥狗 , 最后在感觉身体开始热时赶紧将手脚洗干净 , 爬上桌子睡觉 。
若是睡着 , 生病时的那些难受就能缓解许多 , 这是她生来多病积累的经验 。
然而这一夜纪云蕊睡得并不安稳 , 夜半的时候她察觉小狗跳上桌了 , 蹲坐在她的身边 。
她愚眷开眼睛看看小狗 , 或者抬手摸摸它 , 却因为越来越重的病将她困在模糊的意识里 , 多番挣扎之后 , 她终究昏昏沉沉睡去 。
后半夜的时候雨就停了 , 纪云蒯有短暂的清醒 。
以前生病时 , 纪云蒯都是在床上躺着 , 直到身体稍微好受些了 , 才会起身溜出去自己买药 。
但她想起 , 后院的侧门已经被换了门锁 , 她不能再跑出去了 , 所以这次只能自己硬扦着 。
纪云蒯经常发高热 , 心中已然有底 , 大约清楚自己不吃药需要扫多长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 有时候生病时碰上天气寒冷了 , 她懒得出门 , 就是窝在被子里默默等待身
所以她并不担忧身体 , 只是觉得这几日真的有些不走运 。
雨停后 , 那些嘟里咧啦的声响就消失了 , 纪云蒯意识昏沉 , 耳力跟着减退 , 许多细微的声音听不见 , 于是觉得周围十分寂静 , 连小狗都没了声音 。
好像回到了从前 , 整个小院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 。
“ 纪云蒙 。“
有人喊她的名字 。
纪云蕊没听见 。
而后那声音又喊了一声 ,“ 纪云蓉 。“
她的意识在这声音下清醒些许 , 好像知道是真的有人在叫她 。
“ 纪云蒙 。 “ 这一声响起时 , 就在身边很近的位置 。
紧接着有手臂穿过她的肩膀和腰身 , 凭空而现的力道将她整个人从坚硬的桌子上抱起 , 随后纳入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中 。
纪云蕊烧得意识模糊 , 下意识要挣扎 。
“ 是我 。 “ 许君赫将手臂的力道一收 , 不准她挣扎 , 道 :“ 我带你去看病 。“
纪云莲并没有清醒 , 无法去辨别他的话 , 只是在挣扎中间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气 。
那是一股刻进骨子里的香味 , 沉淀在旧的岁月里 , 让纪云蒯陷入了安心的温床 , 从而松懈了手臂的力气 , 放弃挣扎 。
甚至主动往人怀里钻了钻 。
许君赫走了两步停下 , 低头看去 , 就见纪云蒙用毛茸茸的脑袋拱着他的心口 。
纪云蒙真的很轻 , 她全身的骨头上似乎也没带多少肉 , 许君赫将她抱起来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
她将身体蜡缩起来 , 像是尽力汲取许君赫身上的温暖 , 半张脸都埋入他的衣袍里 , 满心依赖的样子 。
许君赫心口被烫了一下 , 觉得这样的纪云蒯倒是有几分可爱 。
他在翻墙进来的时候发现后门被换了新的 , 外面挂了个铁锁 , 心中不由生了些许怒气 。
稍一思索就知道是纪家人发现纪云蒯偷跑出去之后 , 就让人换了后门 , 彻底将纪云薛关死在这小院里 。
对纪云蒯不管不问 , 却又不准她离开 。
许君赫的心口被这冷血又残忍的纪家人惹出了火 , 暗自打算着要让纪家吃够教训 。
他这次来得匆忙 , 没任何东西能够破坏后门的锁 , 也就无法将纪云荼带出去 ,
只能抱着纪云蒯去了床榻边上 。
她的床榻是竹子做的 , 已然很旧了 , 上面刷的那些防虫防潮的漆也已褪尽 , 竹子被磨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
夏天炎热 , 纪云蒙就没往竹榻上铺东西 , 淋了半夜雨早就湿透 。
许君赫在进来时就已经把外袍脱掉 , 铺在竹槐的一角 。
他俯身 , 将纪云蕃轻轻放上去 , 正待起身时 , 却发现她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 拳头紧紧握着 , 把衣裳揉进掌心里 。
许君赫试着搜了两下 , 纪云蒯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不安的神色 , 不肯松手 。
“ 纪云蒙 , 松手 。 “ 许君赫低低道 。
纪云蕹没
有回应 , 紧紧闭着眼普 。
他将手掌覆在纪云蒙的脑门上 , 感受到她皮肤散发出来的蒸腾热意 , 知道这种程度的热显然已经把人烧傻了 , 就算跟她说话 , 她也听不进去 。
于是他只得将纪云蒙的拳头反过来 , 再用指头摄进她握紧的掌心中 , 将她的指头一根一根地给掰开 。
纪云萧用了很大的力气 , 仍不能阻止拳头被掰开 , 捏在掌心里的东西抽离 , 她鸣咽一声 。
继而她悲伤地哭出来 , 泪珠几乎是瞬间就溢出了闭着的眼帘 , 横过鼻梁往下淌 , 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 。
许君赫吓一跳 , 没愚到她会突然哭出声 。
昨晚上她烧得厉害时在桌上辗转反侧 , 难忍身上的痛苦时都没哭 , 没愚到现在只是将自己的衣裳从手里抽出来 , 她反而哭声不止 。
许君赫看着纪云蒙 。
她侧身蜡缩在自己宽大的外衣上 , 手掌保持着被掰开的姿势 , 又黑又密的睫毛上浸满了泪液 , 哭得可怜 。
许君赫企图破解她为什么哭 。
是床板太硬 , 还是雨水浸透了衣袍 , 又或许是高热让她太难受 。
他已经吩咐了殷琅去买药 , 只是熬药和来回都需要时间 , 眼下纪云蒙只能暂忍
着 。
正想着 , 许君赫看见纪云蒯慢腾腾地用一只手在身边摸索 , 像是在寻找什么 ,
没有找到她愚要的 , 哭声就比方才更大了 。
许君赫了然 , 原来是她陷入了不安之中 , 需要陪伴 。
他两三步走到桌边 , 将趴在上面睡觉的小狗给提起来 。
经过一夜的热风 , 它身上的泥巴已经完全干了 , 有些硬邦邦的 , 许君赫嫌弃得差点下不了手 。
他提着小狗的后脖子几步走到床榻边 , 飞快将小狗扔到纪云薛的身边 。
本意是想让小狗陪伴纪云蓉 , 却没愚到这小狗好像能感知到主人生病 , 竟不肯靠近 , 在纪云蒯身边两尺远的地方坐下来 。
许君赫负手立在床边 , 教训道 :“ 平日里恨不得把皮都黏在她脚上 , 现在她难受了 , 你倒是嫌弃起来 。“
小狗听不懂 , 被他一凶 , 就趴下来 , 用圆溜溜的眼普可怜巴巴地看着许君赫 。
许君赫还愚再教训它两句 , 让它别装可怜 , 却见纪云蒯翻了个身 , 呜咽的哭声中飘出一个微弱的字 。
声音很轻 , 几乎一出口就散在了空中 , 但许君赫却听见了 。
他的目光落在纪云蕊的脸上 , 视线在她湿润的两只眼睛处游移 。
而后他转头 , 朝窗外看了一眼 。
天色刚亮 , 殷琅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 时间还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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