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 第 15 章
许君赫用爪子拍了拍门 , 虽然声音不大 , 但因为夜很痹静 , 所以纪云蒯是一定能听见的 。
她是个一听到小狗有任何动静都会走过去跟小狗玩耍的人 , 晚上也喜欢带小狗进房睡觉 。
但今日她听见门口有声音时 , 却没有任何回应 。
许君赫又用爪子挠了挠门 , 仍旧没听见纪云蒯起身的动静 。
正当他以为纪云蕊已经睡着了时 , 却又听见纪云蒯低低的声音传出来 ,“ 学学 , 快去睡觉吧 。“
气若游丝的声音 , 若不是穿成小狗的许君赫耳朵比常人灵敏 , 断然是听不见的 。
显然她是发生了什么事 , 所以情绪低落至极 , 甚至狠狠哭过以至于嗜音都变得沙哑无力 。
许君赫没再拍门 , 而是走回树边卧下来 , 将脑袋搁在交叟的两只爪子上 。
他现在是一只小狗 , 什么都做不了 , 想知道纪云蒯发生了什么事 , 只能等明日 。
当然 , 不用想也知道 , 一定又是被哪个尖酸刻薄的人给欺负了 , 偷偷藏起来哭呢 。
许君赫心愚 , 看在她虽然笨但是乖顺的份上 , 他倒是可以帮忙支个招 , 教训那些歆负她的人 。
隔日一大早 , 也就刚天亮 , 行宫里一番折腾 , 太监们给许君赫更衣绾发备马 , 恭敬地送着他下山去 。
他不是头一回去纪云蒯的小院 , 但这次的速度比先前更快 , 可能是想了一晚上纪云薛到底受了什么欺负 , 导致他回到自己身体之后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
一路迎着晨风而至 , 许君赫下马翻墙 , 动作熟练无比 。
他行至窗边 , 先是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 原以为纪云蕉还在睡 , 却没想到她已经醒了 , 不知道是碰到了哪处 , 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
许君赫轻叩门窗 , 唤道 :“ 纪云蓉 。“
房中人被吓一跳 , 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 发出喀里咧啦的响声 。
“ 胆子这么小 。 “ 许君赫嘀咕一声 , 又道 :“ 你开门 。“
纪云薛没有回应 。
他停了片刻 , 又道 :“ 为何不回话 7“
等了好一会儿 , 纪云蒯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 , 听起来比昨院沙哑得更厉害 ,“ 你走吧 “
“ 我才刚来 , 你便要赶我走 ? “ 许君赫问道 。
“ 姨母不准我跟你说话 。 “ 纪云蒙回答 。
他觉得这话十分好笑 , 先前她要出门找她那苏姨母的时候还好好的 , 问话也都乖乖回答 , 怎么三日没来 , 她张口就是不准跟他说话 。
“ 原因呢 ? 我也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 , 为何不与我说话 7“
谁知纪云蒙立马将话接上 ,“ 你三日前在我走路的时候绊了我一下 “
看起来像是一直记着仇 。
“ 你也没摔倒啊 。“ 许君赫道 。
“ 你还把我从窗子里搜出来 。“
“ 我只是想让你出来跟我说话 。 “ 许君赫顿了一下 ,“ 就像现在 。“
纪云蒙又沉默了 , 不回应的时候 , 她完全寂静无声 , 让许君赫以为自己在对着空气说话 。
“ 纪云蒙 。 “ 他将心中的躁意往下压 , 继续用平和的声音道 :“ 我能帮你 , 不管是你被下人欺负吃那些剩饭剩菜 , 还是你被锁在这个小院里被纪家人磋磨 , 还是你爹要用你换好处随便将你嫁给一个烂人 , 亦或是其他你想做的事 , 我都能帮你 。“
“ 你的苏姨母做不到的事 , 我可以 。“
纪云蕉脚步轻动 , 似听着他的话 , 慢慢走来了窗边 。
许君赫能感觉到她站在里面 , 两人之间就隔着一扇窗子 。
这窗子很薄 , 不是什么厚实的好木材所造 , 许君赫一拳就能轻松打烂 , 但他并没有如此 , 而是循循善诱道 :“ 你就当我发善心 , 总之我不会伤害你 。“
随后 「 咔哒 “ 一声脆响 , 纪云莲缓慢地将窗子半扇 , 水润的眼眸与许君赫对上 。
天只刚亮 , 东方的天际悬着微光 , 如同巨大的鱼泛起了白肚一样 。
光线朦胧昏暗 , 但许君赫还是一眼看到她眼眼红肿 , 显然是狠狠哭过一场 , 鼻头被揉得通红 , 不知道是不是彻夜未眠 , 眼仁攀了些红血丝 , 看起来可怜又憔悴 。
不过最刺目的 , 还是她左边脸颊上的掌印 , 如此清晰地印出了一个巴掌 , 在雪嫩的脸上尤为明显 。
她站在屋内 , 比许君赫高了些许 , 面对面说话时许君赫要微微仰起头看她 。
先前他是很在意这些的 , 特地将纪云蕊拉出来说话 , 眼下却见了她脸上的巴掌印后 , 将这些抛之脑后 。
他拿高手 , 捏住纪云蒯的下巴 , 将她的脸往右边一偏 , 不仅将掌印看了完整 ,
还看见她侧颈处有几道红肿的鞭痕 , 延伸至后脖颈以及被衣服拢住的后背 。
许君赫面上没什么表情 , 目光顺着那几条红痕描摹 , 一寸一寸地看着 。
纪云蒯说话时下意识拙手 , 攀上许君赫的手腕处 , 讷讷道 :“ 我昨日挨了一顿
7,7
许君赫收回手 , 回道 :“ 我没瞎 , 看得出来 。 因何事 ?“
纪云蒯据了据唇 , 泄气道 :“ 运气不好 , 昨日去河边游玩 , 遥见了我爹 。“
「 因为花船节 7“
‘B, “ 纪云蒯点头 , 又道 :“ 我想上船玩 , 但是人太多了 , 我上不去 。 若是能上船的话 , 或许就不会遇见他们了 “
许君赫没应声 , 眸光往下一垂 , 看见她搭在门框处的手背上也有红痕 , 问 : “ 手上怎么也有 ?“
“ 我怕他打到我的头 , 就用手抱住了头 。 “ 纪云蕊说话时情绪很平静 , 没有半丿伤心难过 , 将自己的袖子拥起来 , 露出半条白玉般的手臂来 。 那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痕让她的手臂完全红了 , 像是起了疹子一样 , 凸起的鞭痕显得极为骇人 。
“ 他们总说我是傻子 , 万一打到了我的脑袋 , 我变得更傻了怎么办 ?“ 纪云莲说 :“ 我怕我的脑袋不好使 , 记忆会出问题 , 有些事情我还不想忘记 。“
许君赫低声问 ,“ 你怕忘记什么 ? 是不是怕忘记你的亲人们怎么折磨你 , 宅中的下人们怎么欺负你 ? 你想记住这些仇恨 , 日后壮大自己的羽翼 , 然后狠狠报复回去 ?
纪云薛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 片刻后她摇头 ,“ 当然不是 。“
许君赫没有追问 , 把她的手抓起来看了看手背 ,“ 转过身我看看 。“
纪云蒙听话转身 , 许君赫往她背上看一眼 , 没看见血痕 , 就知道这些鞭痕并未将肉抽开 , 因此便不需要敷药 , 等个几天就自己消散了 。
他道 :“ 眼下我有事要忙 , 就不多留了 。 你有什么事愚要我帮忙 , 或是有什么东西要我带来 , 尽管说 。“
纪云蒯转回身 , 她现在不能扭腰和扭头 , 于是整个身体和脑袋保持成一条僵硬的线 , 动作起来十分笨拙 。
她道 :“ 昨日我在河岸不小心与苏姨母分散 , 后来就被带回了纪家 , 近几日我可能出不去了 , 你帮我去涟漪楼转达一声 , 我已经回了纪家 , 让她别担忧 。“
“ 这伤不说吗 ? “ 许君赫用手指点了点她的手背 。
纪云薛将手缩回去 , “ 不说 , 苏姨母会难过的 。“
许君赫点头 , 道 :“ 过了星午我再来 。“
“ 良学 。 “ 纪云蒙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喊他 , 墨黑的双眸浮上一丝希冀 ,“ 那你来的时候 , 能给我带一串糖葫芦吗 ?“
许君赫应允 , 走得也很快 , 没有回头 。
纪云蒙原本心情很差 , 又因为背上的疼痛一夜未睡 , 本来还坐在房中伤心 , 却没想到许君赫竟然会在这么早的时候来她的小院 , 敲了她的窗子 。
房中没有点灯 , 昏暗无比 , 于是外面的那一点晨曦微光 , 就将许君赫的影子映在窗上 。
纪云蒯看着他的侧脸 , 听他站在窗下温和地说着话 , 忽然有那么一瞬觉得心情没那么坏了 。
她走过去将窗子推开 , 看见少年微微仰着俊俏的脸 , 眸光深邃沉着 , 与她对望时 , 让纪云蒯在刻那间产生了他好像什么都能做到的念头 , 于是由此长出了信任的苗芽 。
与许君赫说了一会儿话 , 纪云蒙的心就顺畅了许多 , 原本一直记挂的事也落下 , 不再怕着苏姨母忧虑她 , 于是爬上床去开始睡觉 。
她也不知睡了多久 , 直到一阵哄当吵闹的声响将她吵醒 。
她从床上爬起来 , 外面日头正烈 , 背上手上那些有着鞭痕的地方变得更加疼痛 , 她嘶嘶地倒吸了几口气 , 出门查看 , 发现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 。
纪云蒯慢步走过去 , 就看见院门破破烂烂的侧门如今已经换上了新的门 , 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 外面应是在钉锁 , 哎吠当当的声音极其刺耳 。
她静静站在原地 , 直到那声音消失 。
崭新的门 , 崭新的锁 , 彻底将纪云蒯出去的路给封上了 。
她回到前院 , 去门口拿了六菊送来的饭 , 发现食盒里还放着一个小瓷瓶 , 拔开塞子一闻 , 扑鼻而来的药味 。
应当是六菊看见她身上的鞭痕 , 所以悄悄放了药在里面 。
纪云蒙无端笑了一下 , 先将肚子填饱 , 然后
把制下的饭菜倒在小狗的碗里 , 随后回到房内 , 将药抹在手臂和脖子处 , 后背她无法触及 , 只能放弃 。
六菊送来的药虽然不是什么名贵药物 , 但出奇的好用 , 摸上之后没一会儿就开始发热 , 随后又变为淡淡的清凉 , 痛意大大消减 。
纪云薛的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
因为六菊给她送了药 , 也因为过会儿能吃到许君赫买来的糖葫芦 , 这些东西她以前是没有的 。
吃过午饭后 , 纪云蒯坐在门槛处发呆 , 她身上的疼痛让她难以集中精神 , 索性呆坐着胡思乱想 。
不能出去 , 那么她就不能再给薛叔记账 , 也不能再生病之后去普姨那里喝豆花 , 也不能去见苏姨母 。
先前路边的那些总是让她嘴馋的食物也吃不到了 , 还有那些喜欢堆坐在树下闲聊的爷爷奶奶们所说的东西也听不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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