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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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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金帝完颜(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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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幼郎双爪撑在地上,扭动着身躯将拦腰被斩断的双腿黏合,数息之后才站立起来,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狰狞不羁之色,反而有些忌惮之意。脱诃纳见此拿出第三块灵石全力汲取:“幼郎,缠住他便可,让白园消耗他的灵气!”

白园背上的短矛每隔三息就能重新凝聚出一支,此刻不再趁着耶律仁先攻击的瞬间投掷攻击,而是循着自己的节奏,时不时的掷出,逼迫他只能不停的闪避移动。

黄幼郎瞅准时机扑上前去,面对耶律仁先劈出的一刀不闪不挡,任由匕首再次切开他的身躯,方才斩到一半,随着脱诃纳灵气的疯狂灌入,黄幼郎的肌肉骨骼急速扭曲复原,连带着将耶律仁先执着匕首的右手都包裹在其中,紧接着双手利爪刺进了他的胸膛。

白园见此情景娇咤一声,双臂如急转的车轮般抡转不停,一口气将背后的十二支短矛全部投将过来,重重矛刺之间,海东青那迅疾的锐影若隐若现。

面对生死危机耶律仁先怒吼道:“畜牲安敢!”身上灵气喷涌,主动引发了灵气风暴,周身被无数气刃形成的龙卷风包裹旋转,把避之不及的黄幼郎从头到脚绞的粉碎,一只黄鼠狼从漫天飞舞的血肉之中倒飞而出,身上伤痕无数,就连尾巴都齐根断掉。

不仅如此,狂暴的灵气旋风也将白园全力投掷过来的短矛绞碎大半,只有两支分别刺中了他的大腿和肩胛骨。

耶律仁先耗费了大量灵气难以为继,即便是参天丸的药效也难以抵消脱诃纳定身咒和封灵火对他的克制,颇为艰难的拔出短矛后说道:“脱诃纳,你们把我放到这里才全力击杀,就是为了影响我的寄灵之术罢?”

脱诃纳将近八成的灵气都用在压制耶律仁先的风灵幻体,灵石之中的浓厚灵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便是说句话都难以分出精力,闻言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远处辽国骑兵的身影和嘈杂声已经越来越清晰,耶律仁先却叹了口气:“看来我只能搏一搏自己的灵魂之力能否与你的萨满之术抗衡一下了。”

话音刚落,左手匕首脱手而出,挟带着狂烈的风势飞向白园,白园后背上此刻只凝出两支短矛,而且根本来不及投掷拦截,只能双手同时抽出短矛挡在身前,眨眼而至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击碎短矛后刺进了她的胸膛。

白园闷哼一声,身上的鳞甲如同活物般急速涌向胸口层层堆叠,那把匕首虽然威势惊人,最终还是在无数片鳞甲的阻挡下,仅仅刺入一半就被阻停下来,耶律仁先初入升界境,武器离手之后其上灵气无法凝出锋刃,否则这一击早就穿透了白园的心脏。

胡杀过如同鬼魅般又从耶律仁先的影子中钻出,这次他丢掉手中的扇子,探出双手抓住耶律仁先的小腿,浑身所有灵气挟带着几分寺庙的香火之力疯狂涌入他的体内,登时将其灵气运转扰乱,耶律仁先一口鲜血喷出,拧身将右手匕首挥出,胡杀过的脑袋滴溜溜就从脖颈上掉落而下,断口处却无丁点鲜血流出,只有冒着火星的几根竹篾和破纸。

一直在旁边蓄力的阿涅间趁此机会俯身冲来,被脱诃纳的灵气凝成的手臂握紧拳头,正中耶律仁先的胸腹后爆碎开来后全数钻进了他的身体,耶律仁先面色顿时变得死灰,却还有余力回手将匕首切向阿涅间的咽喉,阿涅间堪堪避开,还是被灵气锋刃切开了半边脖子,同时另一条臂膀也被齐肩斩断,耶律仁先正要取其性命之时,那只海东青悄无声息的自半空中扑在他的面上,两只利爪抓爆了他的双目,尖喙狠狠啄在他的天灵盖上,爆出一抹惨白的脑浆。

海东青一击得手,正要冲天而起时却分成了两半,热血和内脏洒落了阿涅间一身,阿涅间双臂尽失,脖颈遭受重创,在倒地之前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顺势抬脚蹬向耶律仁先心口。

脱诃纳双手结印,用古女真语念出一道咒言,原本笼罩在耶律仁先周身的灰色灵气凝结成一点星光,没入耶律仁先眉心。

耶律仁先的风灵幻体在海东青啄破自己头骨的时候已经再难维持,脱诃纳这一招让他的灵境彻底混乱破碎,硬生生被阿涅间一脚踢中心窝,震碎了大半的心脉。后退几步跪坐在地,就连手中的两柄匕首都握不住掉落在地。

耶律仁先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最后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逃离建州城时在大殿之中的所见的那一幕。

萧挞凛赤裸的上半身满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腰腹处插着一把短刀,几乎没柄而入,是一个万夫长濒死之前的反击,他的脚下躺倒着四十九名白甲勇士的尸体,尽皆是被一枪刺死,身上披挂着的由铁片、兽皮和粗布混合制成的棉甲在点星枪之下如同纸张,丝毫没有起到任何防御作用,萧挞凛振散手中长枪上粘稠的血液,侧头问向背后的完颜宗弼:“方才那四十九枪,可能看的明白?”

翰米南和自己的三个徒儿跪坐不动,用手中的简陋的器具,演奏着满含古朴沧桑之感的女真乐曲。

完颜宗弼眼中所见,耳中所闻,此番情景对他尚且质朴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愤怒、惋惜和难过交缠生出的复杂情感,让他一时之间完全不知所措,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咬牙含泪的点了点头。

“我没看错人。”萧挞凛欣慰的微笑道,看着从黑暗之中走出来的完颜阿骨打:“没想到我能死在女真的龙兴之地,若是有一日你能纵马中原,遇到我的师父,还请告知他,他的徒儿并没有辱没他的名声。”

“我答应你,这最后一枪,我接了。”完颜阿骨打解下佩刀丢在一旁,真气贯通全身经脉,双腿微曲拳头紧握,周身凝聚出大团灵气,散发出如若山岳压顶的威势。

“好!”萧挞凛脚步一错,连人带枪在弹腿间化作离弦箭矢,刺向完颜阿骨打,枪尖寒芒乍现,又如天际流星稍瞬即逝隐入夜空。

完颜阿骨打的目力根本捕捉不到这一枪的轨迹,索性闭上眼睛,完全凭借灵气去感知时,骇然发现萧挞凛的长枪已跨越了两人之间数丈的距离,悄无声息的点向自己的眉心。

完颜阿骨打双手合握成拳,自下而上以霸王举鼎之式拦击在枪刃之上,拳枪相撞时毫无声响,却崩发出狂猛如怒涛的气流风暴,深邃的大殿之中上千人都被这股滔天威势冲击的连连后退,二人头顶上的数十盏油灯几乎熄灭殆尽,只留下三盏残灯照出完颜阿骨打的满脸无奈和萧挞凛意味深长的微笑。

萧挞凛的点星枪已经随着完颜阿骨打的拳势脱手飞出,在空中画出几圈圆弧,“叮”的一声轻响扎在完颜宗弼身前的地面之上,枪身犹自颤动不已,完颜宗弼伸手拔出长枪握在掌心,垂首而立,聚守心神感受着萧挞凛最后一枪的枪意。

完颜阿骨打的第二击已经打了出来,才发现萧挞凛这一枪满是决死之意,不是对他,而是对萧挞凛自己。

“何苦来哉?”完颜阿骨打看向被自己一拳几乎将胸膛贯穿的萧挞凛,收回手臂将他扶住:“耶律氏族何其幸也,能让你萧家,让你萧挞凛以至于此?”

萧挞凛此刻灵气开始涣散,只能尽量用真气护住心脉,又不愿意坐下,强行站着说道:“我所习枪法,承自前唐皇族李氏一脉,唐太宗李世民弑兄囚父,虽开创大唐盛世,却因逆反天道,后世子孙多为乖戾之人,所行之事离经叛道难为天地所容,以致招来天谴,才有了五胡乱华,惨烈数十年。”

“点星枪法刚直勇猛又能借力取巧,正是李神通在玄武门亲眼目睹李世民刺死李建成的那一枪有所感悟而创,但这套枪法漏洞颇多,一直在传到我师父这一辈时,被他找到了弥补之法。”

“辽国强盛百年,却一直没能占据中原,只因华夏汉人拥有所有异族没有的传承。”

萧挞凛呼吸逐渐急促,话语也开始有些混乱起来:“武魂文骨,千年血脉,孝悌忠信礼义廉耻,颂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弱小,完颜叔叔,切记,辽国并不是女真首要的敌人,我的师父其实已经故去,但你定要找到他的埋骨之地,这决定着宗弼的点星枪能否大成的关键!我师父上名下讳,李书文!”

“钢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和周侗齐名的李书文?”完颜阿骨打失色道:“他竟是李神通的传人?”

萧挞凛再难坚持,即便被完颜阿骨打抬扶着,终究还是失去了最后一丝精气神,软软的瘫坐在地:“你还有大事要做,我,我真想亲眼看看,我愿用自己的命来为。。。完颜叔,可有国号?”

“国号为金!女真人要立大金国!”完颜阿骨打半跪在萧挞凛面前,抬手说道:“将神器呈上前来!”

话音刚落,善阳手捧着那尊海东青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完颜阿骨打面前。

“辽人不再强大却依旧傲慢,颂人坐拥金山却软弱无力,那么咱们女真人该如何?”

“咱们人人都是翱翔在天空的海东青!我们的战士一人可敌辽军十人!可敌颂军百人!如果我们能将散开的手指紧握成拳,还有谁能做我们的敌人!”

“你们瞧个仔细,这海东青的利爪之下,象征辽国的冬狼像条野狗,象征颂国的青龙像条爬虫!”

完颜阿骨打拿起地上的短刀,拔鞘出刃割开自己的手臂,将伤口中流出的热气腾腾的鲜血,汩汩洒落在海东青上:“今日我完颜阿骨打要立国!国号大金!可有族人愿与我歃血为盟,为大金国整治朝政,上阵杀敌,向西征辽,向南灭颂,一统天下!”

幽暗的大殿之中悄然无声,三盏油灯虽然只照亮了以完颜阿骨打为中心丈余的范围,可是他锐利的眼神却穿透了黑暗,扫在每个女真人的心中。

盔甲和兵器的摩擦声整齐的响了起来,中间还掺杂着明显是被强行压抑后的啜泣声,所有的女真族长和白甲勇士全部跪了下来,以额触地。

“这宝物绝不会只属于我一人,完颜阿骨打心之所愿,乃是诸位同胞都能尽享荣华富贵!”

众人还没明白完颜阿骨打的意思,便看到他将手掌按在海东青顶上,掌心劲力微吐,整座玻璃雕像顿时被震碎成数百大小相近的碎块。

完颜阿骨打随意从中捏出一块托在掌心:“凡有此物者,再不准相互厮杀,我们的刀枪弓箭,永远只对着外人!”

“萧挞凛愿献上头颅,为女真立国盛举祭旗,只求未来,陛下能对萧家网开一面,留些香火传世。”萧挞凛看到完颜阿骨打毫不犹豫的就将那尊价值连城的海东青拍碎分与众人,似乎已经看到了辽国惨淡的未来,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完颜宗弼说道:“在枪道之途,我一直有个遗憾,就是不能和颂国的‘豹子头’林冲一战,这个愿望只能交由你来代我完成了。”说完合上双目之后便再无声息。

“林冲。”完颜宗弼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跪在完颜阿骨打面前:“陛下,儿臣想带着师父前去中原,将他安葬在师公身旁。”

一旁的善阳也跪下说道:“罪臣善阳请旨,望陛下将善阳发配长白山!那里的女真野人,百年前也是咱们的族人,却时常被咱们当做猎物戏耍捕杀,善阳愿意重回祖山,将那些被遗落的兄弟姐妹们找寻回来,也算为我弟弟和其他人所造的杀孽赎一分罪责。”

完颜阿骨打沉思片刻道:“这建国之事八字还没画出一撇,你们一个个有大功劳之人,偏偏选择这个时刻离开,可是要避嫌么?”

“回陛下,从龙之功谁不想得?臣此举并不是为了避嫌,而是因为大金初立,四面环敌,若论武功,善阳不是在座任何人的对手,所以善阳想用自己的脑子,为陛下征召组建出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

吴乞买在一旁心中已经苦笑连连:“善阳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也不知道自家大哥能不能镇的住他。”

“长白山一十六奇峰,其中一峰名为天豁峰,此座山峰便是咱们女真人的祖地,就连朕都未见其貌,你此次前去,就代我拜一拜先祖,另,虽然你现在担着文职,但咱们大金国加官进爵看的是能力,若是你真能带回一支能打仗的悍兵,只要有千人以上,朕提前许你一个万夫长!”完颜阿骨打皱眉沉思许久,终于开口说道:“但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翰米南忽然开口说道:“他要逃了,坔积留下,你们二人去罢。”

耶律仁先心中剧震,他通过秘术将自己的风灵幻体发挥到了极致,几乎快要能隐入天地自然之中,没想到还是被这个疑似杨琏真迦的翰米南一眼看破,不及多想便即刻遁走,然后。。。

然后!

耶律仁先脑海中刺痛难忍,如同从噩梦中惊醒,眼中所见却是地狱般的场景。

自己的头颅已经与身体脱离,被脱诃纳的双手捧着,拇指摁在自己的眉心,在承受死亡来临前烈焰焚身的痛苦之时,灵魂又被禁锢难以逃脱,就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他如同一条落在沙漠上濒死的鱼儿,疯狂的扭动左顾右盼,只希望谁能来给他一个痛快。

一人一骑自黑夜中冲出,白园的鳞甲还来不及堆叠防御,就被那人一枪刺了个对穿随后片片掉落,整个人被挑在半空中之后,又像团破布一样被甩落在地,滚了几滚之后化作只通体雪白的刺猬。

胡杀过已将脑袋安了回来,见此情景正要故技重施想要钻进那人的影子,却不料那人手中长枪一挥,便将脱诃纳施放的封灵磷火扫的粉碎,大半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胡杀过哀嚎一声,浑身眨眼间烧尽,化作几股香灰附着在脱诃纳的背后。

那骑士勒马急停翻身而下,大步走向脱诃纳,抬脚就将勉强幻出人形挣扎扑来的黄幼郎踢飞,一枪扎出,却是将脱诃纳手中耶律仁先的头颅戳的爆碎开来。

“适可而止,耶律家可没有傻子,改动的太多并不是好事。”骑士收回长枪:“阿涅间留下,否则我不好交差,你速速离开吧,后续之事交给我,大可放心。”

脱诃纳一言不发,将已经动弹不得的黄鼠狼和刺猬提起塞进怀中,干脆利索的就转身离去,只不过走了几步后终究忍不住出声问道:“烈哥儿,你真的是萧挞凛的儿子?”

萧烈哥一枪戳死了阿涅间,反手将长枪收回插在地上,走到脱诃纳面前,伸手将其怀中的黄鼠狼和刺猬掏了出来,取下兜鍪露出一副五官和萧挞凛九分相似,却年轻许多的面容,用它们的利爪和尖刺在自己身上有轻有重的戳刺了几下,又在脸上划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舔了舔流到唇角的鲜血,方才淡然答道:“嗯呐,我娘是他的正房,亲的不能再亲的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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