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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谁在墓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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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林月努力想睁开眼睛打起精神,但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怎么睁都睁不开,所以她一路上几乎都是闭着眼睛被莲儿搀扶着走的。

昏昏沉沉走进正房厅堂,老爷子和大娘早就正襟危坐等着喝新婚儿媳的茶呢,林月在老爷子面前站定,不由得打了一个呵欠,突然感到这个时候打呵欠不合时宜,赶紧伸手将打了一半的呵欠捂住。老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看见林月打呵欠又捂嘴的样子,大娘的脸色就很不好看,碍着林月是为曹家文冲喜来的,冲喜期间不能发生任何令人不快的事,大娘只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

曹家的丫头叶儿端来一盏茶,莲儿悄悄对林月说,小姐,要跪着敬茶。

林月一听,不假思索,嗵的一声双膝屈膝跪下,没想到,跪下去的力度有点猛,两个膝盖一碰到坚硬的地面,林月就痛得大叫一声,哎哟!身子一下就歪倒了。吓得莲儿赶紧扶住她。林月前世从来没有跪过,不知道膝盖跪在地上是个什么感受,现在两个膝盖在坚硬的地上猛的一磕,膝盖像被千万根针扎似的,痛得她龇牙咧嘴,痛得瞌睡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叶儿递过来一个跪垫,林月跪在跪垫上,虽然膝盖还是痛,但感觉好受了一些。林月接过叶儿手里的茶盏,高高举过头顶,说一声,请爹喝茶。

曹老爷子接过茶盏,象征性喝一口,将茶盏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同时递给林月一个红包,这是今天林月给爹敬茶的改口费。接着,林月又给大娘敬茶,程序是一样的,大娘象征性喝一口,将茶盏放到桌子上,大娘不仅给了林月一个红包,还给了林月一本小册子。大娘说,你好好看看这本小书,要将书里的内容背下来,以后你的行为就要按照书里的要求做。

林月接过红包和小册子,说一声谢谢大娘。

老爷子原本是要对林月进行一番如何做一个好儿媳教育的,见林月龇牙咧嘴跪着很痛苦的样子,也就不好再啰嗦什么,大娘鼻子里就哼了一声,老爷子瞪了大娘一眼,两人一声不响回里屋去了。

莲儿扶林月起身,林月挣扎了好一会儿都站不起来,她的膝盖痛得无法搭力,叶儿见了,和莲儿一起,一左一右将林月从地上架了起来。当林月忍着膝盖的疼痛回到自家卧室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发狠,以后再要我下跪的话,我宁愿去死也不跪!就是见到皇帝老儿我也不跪!还有,如果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我敬茶的话,我也一定不在这个世界活着了,连懒觉都不能睡,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在新娘子只是娶进夫家的第一天才敬茶,林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三章

曹家文不知道身处哪个朝代

回来打开“改口”红包,爹给的红包里面是一张纸,打开纸一看,是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大娘给的红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碎银子,数量也不少。林月嘴角这才有了笑意,看来曹家的爹娘还是好心人,心里不免暖暖的。再看看大娘给的书,这是一本有插图的小册子,小册子很薄,再看看书名,心里不免一惊,《女儿经》!这是一本《女儿经》。

新媳妇给大娘敬茶,不管儿媳是否识字,大娘都是要送《女儿经》的,这是公婆教诲儿媳妇的传统作法。林月前世因为要批判《女儿经》,所以找来《女儿经》翻阅过,她知道这是一本针对古代女子思想道德的教材,通篇都是对女人的各种约束。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世界,嫁为人妇,婆母居然将《女儿经》作为礼物送给她,还要她背下来,还要她以后按照《女儿经》的要求作人!

林月看着手里的《女儿经》有些好奇,这本《女儿经》与前世翻阅过的《女儿经》是不是一样的内容?林月读了开头的几句,“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嗯,很多字是繁体字,林月连猜带蒙,知道内容是与林月前世看过的一样的。再看了最后一句,“遵三从,行四德,习礼义....”,内容也是一样的。林月很生气,这本祸害女人的书是谁写的?前前后后找了一遍,小册子的纸张和印刷质量都很差,书上并没有作者的名字。

林月眨眨眼睛,女人生活在这个世界原本就已经很难了,还被要求按照《女儿经》的规范做女人,不知道其他女人执行起来难不难?但对林月来说,很难!比如,早早起,林月就办不到,因为前世的林月是个爱睡懒觉的人,一觉睡到自然醒,怎么早早起?林月就恨恨的想,要是在前世自己也以《女儿经》为行为规范,我还能成为计算机专业硕士?林月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窃笑。

嘴角的窃笑表情还没消失,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莲儿赶紧向林月介绍,说这是嫂子曹姜氏。曹姜氏姓姜,她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更没人叫,娶进曹家以后,大家都叫她曹姜氏。曹姜氏快到四十岁了吧?个子高高瘦瘦的,模样不丑,也算周正。林月向曹姜氏福了一福,叫了一声嫂子,心想,林家的嫂子那么凶,曹家也有一个嫂子,不知道这个嫂子待人怎么样?只见曹姜氏回了一礼,嘴里说着,早上没见弟妹来吃早饭,恐怕是弟妹身子不舒服,特来看看你。林月心想,看来这个嫂子待人不错,还这么关心我,就赶紧说一声谢谢。

曹姜氏眼里瞧着林月拿着的红包,问,是爹娘给的改口费?林月回答是的。曹姜氏好奇的看着两个红包,爹和大娘给的多少?林月老老实实说,爹给的十两银票,大娘给的碎银子。曹姜氏一听,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了抽,心想,自己给爹娘敬茶后,爹给的改口费只有五两银子,弟妹的改口费却有十两,大娘还给了碎银子。再看看装碎银子的红包,红包有点大,估计碎银子也不少。

曹姜氏鼻子里就哼了一声,常言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也真是的,老爷子是老百姓,爱幺儿当然就爱屋及乌爱幺儿媳妇,自己身为大儿媳妇,得到的“改口”红包就没有小儿媳妇的多。林月大大咧咧的,根本没有察觉嫂子已经变脸变色,她将红包递给莲儿,让莲儿收起来。

曹姜氏的眼光就跟着莲儿的身影在屋里四下打量,突然曹姜氏的嘴里发出大笑声,那笑声听起来很怪异,有些尖锐,还夹杂着一些颤音,林月第一次听见曹姜氏大笑的声音,原来笑声不是都令人愉悦的,笑声还会带来瘆人的听觉。她被曹姜氏的笑声笑懵了,曹姜氏为什么会突然大笑?发现新大陆了?捡到大元宝了?

好一会儿,曹姜氏止住笑,指着屋里墙角放着的一个新尿桶,一边笑一边走到尿桶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会儿,指着尿桶问林月,这就是你的陪嫁?不等林月回答,曹姜氏又笑起来,嘴里啧啧有声,我听说你陪嫁的家具只有一个尿桶,就想来看看,尿桶是银的还是金的,原来是个木头的!说完又大笑起来。

莲儿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她比自家小姐还难堪,还委屈,林月这才明白,嫂子不是因为她没吃早饭来关心她的,原来曹姜氏是来看林月笑话的。

按照这个时代女儿出嫁的惯例,除了其他陪嫁物品外,再穷的娘家都要给女儿陪嫁“子孙宝桶”的,什么叫“子孙宝桶”?就是马桶脚盆和水桶三件套。马桶就是尿桶,尿桶的寓意是早生儿女,脚盆的寓意是儿女健康富足,而水桶的寓意则是儿女勤奋上进事业有成。林月的父母早就为她制备了全套楠木家具做嫁妆的,当然包括必不可少的子孙宝桶。父母去世后,林月的哥嫂将妹子的全套家具扣留下来,只给了林月一个马桶。为什么只给林月一个马桶?林月不知道哥嫂的意思,但曹姜氏却是专门来看这个马桶的。

林月明白了曹姜氏是专门来看马桶的,她没感到害臊,嫁妆多或少,对林月来说都不是个事,家里没有的东西以后再添置就可以了,有什么好害臊的?但曹姜氏看着林月,笑得前仰后合,说你只陪嫁了一个马桶,连脚盆和水桶都没有,你和家文睡觉不洗脚只撒尿吗?她捂着肚子,边笑边夸张的哎哟哎哟直叫。莲儿站在一旁,耷拉着脸,委屈的看着自家小姐,难过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曹姜氏笑过了,心里的不满暂时得到一点平衡,曹林氏你不是曹家的幺儿媳妇吗?你不是得到的改口费比我多吗?原来你陪嫁的家具只有一个马桶!这么少的陪嫁,看你在曹家怎么混?看你还拽什么拽!曹姜氏满脸的笑,心满意足转身就走。

林月皱着眉头,看着曹姜氏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原来曹家嫂子如此八卦,她也算开了眼了。

老爷子知道林月嫁到曹家之前,为了嫁妆曾经撞过墙,现在看着林月陪嫁过来的那几样少得可怜的东西,脸就拉得比驴脸还长。他不是在乎儿媳妇的陪嫁,而是对林月哥嫂作人不地道很气恼。老朋友林绍良曾经在他面前吹嘘过,他给女儿准备的嫁妆,不说是千亩良田,十里红妆,没有一百二十抬,也有六十四抬,但林月嫁到曹家,家具居然只有一个尿桶,林廷献为什么没有将“子孙宝桶”全部扣下来?其中的原因没人知道。林月的爹给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不仅仅是林家父母对女儿的疼爱,也是对老爷子这个老朋友的感情表示,现在林绍良突然去世,林廷献当了家,居然扣下了自家妹子的嫁妆,老爷子见过很多不要脸的人,也没见过如林月哥嫂这种不要脸的,对林廷献的为人,老爷子只能叹口气,摇摇头。

林月嫁人三天后,按照习俗,出嫁的女儿是要回门的,但林月不愿意回娘家,爹娘已经去世,自家哥嫂又如此薄情寡义,她已经没有了娘家。再说,曹家文的病还没好,也无法陪她回去。林廷献见妹子没回门,出嫁的妹子如同泼出去的水,不回门,他也乐得清闲。

没几天,林月冲喜嫁曹家文真的起到了作用,曹家文很快就活蹦乱跳起来。老爷子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说林月真的能驱散笼罩在曹家文头上的黑雾,老爷子一高兴,又给林月包了一个大红包。

但曹姜氏心里却很是不屑,她认为老爷子偏心,一切都向着小儿媳,当然要找理由给小儿媳发红包。曹姜氏对林月冲喜的效果为什么不屑?其实只是女人的嫉妒心在作祟,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女人为什么很容易产生嫉妒心理,其原因说不清也道不明。不过,林月对此并不计较,曹家文的病怎么好的,她也不知道,再说,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事对林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尽快适应在曹家的生活。

在曹家没几天,林月的缺点很快显露出来,比如不爱做家务,也不会做家务,甚至连缝缝补补绣花纳鞋底之类的事情都不会做,大娘对林月这种状况既不解也很不满,她知道林月在没嫁到曹家之前,不仅做事勤快,而且女红做得也很漂亮,她曾经看见过林月做的一双鞋子,鞋面上绣的花活灵活现,现在嫁到曹家,针该怎么拿,线该怎么穿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娘问莲儿,莲儿说,小姐撞墙以后,以前的所有事情都忘记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大娘对莲儿的话半信半疑,撞个墙会撞出这样的后果?

大娘观察了林月几天,又觉得林月好像不是装的,但林月的很多言论行为却与正常人很不一样,大娘只得相信,林月撞墙,把脑子撞坏了。不过,女人不做家务是不配做女人的,再说,学做家务也不难,大娘还是一番好心,决定要将林月调教成为符合《女儿经》行为规范的合格女人,让林月尽快成为一个合格儿媳妇。

林月爱睡懒觉,这是林月前世养成的晚睡晚起的习惯。前世的林月,不到凌晨不睡觉,每天早上,听不到上课铃声响,就不会起床;参加工作以后,上班打卡时间不到,她也会一直赖在床上,周末情愿不吃不喝,也要睡到昏天黑地。林月认为,一个人无论活在哪个世界,如果经常加班,不能睡到自然醒,那就是一种痛苦的人生。所以,不加班,睡懒觉就是林月幸福生活的选择之一。

但来到这个世界,林月想睡懒觉,想不加班,想过幸福生活,那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一种无奈。因为一入夜,整个世界就漆黑一片,天一黑,没钱买灯油的人们就只能睡觉,公鸡一打鸣就要赶紧起床,前世的林月以为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原始生活就是诗与远方,现在面临现实,才真正理解了古人的无奈和艰辛。古人为什么会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原因是没电,没有电,什么都看不见,但不因为什么都看不见,该做的事就会也看不见,那么多家务活儿,那么多农耕应季的活儿,那么多日常需要应付的活儿,都不因为黑夜看不见而不存在,所以,人们不得不加班挑灯夜战,但挑灯费油,所以,挑灯也不是想挑就挑的,不然,匡衡怎么会凿壁偷邻居的光读书?

曹家大院一到晚上就会亮起三盏灯,一盏灯是大娘和小娘以及叶儿围坐加夜班纺线搓麻绳或补衣服;一盏灯是曹家大儿子曹家武专用,曹家武管理着曹家的产业,几乎每天晚上才有时间盘点当天的银钱收支,曹姜氏不肯浪费多余的光线,会坐在一边纳着鞋底,曹家武家里的人多,但其他人都是没有点灯权力的,能摸黑做的事都摸着黑继续做,也没人敢在曹家武曹姜氏面前借光或晃悠。还有一盏灯则是亮在曹家文的书房里,三盏灯只有这盏最亮,而且亮得最久,因为曹家文要读书,光线太暗就看不清楚书上的字。

林月既不会纺线,也不会搓麻绳织布,连给衣服补个疤都不会,她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但天黑得很早,总不至于这么早就上床睡觉。想起曹家文书房,林月心中窃喜,曹家文书房里那么多书,我晚上没事,怎么不能与他一起看书?林月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文化是怎么样的?那些四书五经里都写了些什么?林月好奇,决定在曹家文书房找书看。

推开曹家文的书房,曹家文正在埋头苦读,听见声响,抬头一看是娘子走了进来。

娘子进书房干什么?曹家文诧异的看着林月,林月笑笑,要想进书房读书,就得笼络与你一起看书的搭档。林月找话,你在看书呀?曹家文没笑,也没回话,仍然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林月,废话,我不看书看什么?林月见曹家文诧异的看她,就不失时机的夸赞,你看书的样子好帅哦,连罗丹都无法精雕细刻出的帅气啊,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你是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高人.....,林月放出来的屁全是彩虹屁,听得曹家文一愣一愣的,曹家文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夸过,听见娘子的花式吹捧,脸上顿时就有了笑意。

林月扫了一眼曹家文面前的本书,那书很厚,线装的,林月凑过去,看看书上的文字,书上的字几乎全是繁体字,其中有个竖栏里写着“神龟虽寿,犹有竟时”的一句诗,那些字,林月连猜带蒙都能认识,但那个龟却是笔画最多的一个字。林月指着龟字,假装不认识,问曹家文,这字怎么读?曹家文撇一眼那字,不仅读出了龟的读音,还得意的将“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这句诗念了一遍,林月忍住笑,赶紧学着曹家文念诗的声调,跟着也重复念了一遍。曹家文点点头,嗯,娘子学习的悟性很高!

林月又盯着书上的文字看,问这些字写在一个个竖栏里,这些竖栏怎么有的宽有的窄呢?林月指着书上那些竖栏,确实,那些竖栏里有的写着一行字,有的写着两行字,字体也是有大字也有小字,有的有句读,有的没有句读,古书上的这种印刷知识,林月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就要虚心求教,一个不收学费的老师就在眼前,不学白不学。

曹家文被林月刚才的彩虹屁吹捧得飘飘然,现在见林月提出这些问题,就更加得意,诲人不倦的对林月进行讲解,曹家文为了炫耀卖弄学识,讲解的时候尽量用晦涩难懂的话,林月一句都没听懂,虽然没听懂,但林月的表情却是对曹家文一脸的崇拜,假装听懂了,还不断点着头。曹家文心里更是得意至极,见娘子对他如此崇拜,自己就像捡到了金子。

林月没想到曹家文是个如此虚荣且自负的人,见他得意忘形的样子,就调皮的向曹家文一拱手,小女谢过师父!

这个时代的师父可不是林月前世称的匠人,这是老师的意思。现在曹家文被娘子称为师父,曹家文的虚荣和自负情绪更加爆棚,出自读书人的本能,曹家文慌不择乱的也赶紧向林月拱手,毋庸辞谢!见曹家文拱手辞谢的样子,林月笑得合不拢嘴。

林月转身就查看书房架子上的那些书,曹家文的书很多,但全是四书五经之类的,读书人读书的目的是成为秀才成为举人当官的,所以,读书人读的是什么书?全是治国理政相关的书。就算讲格物,就算讲修身,那也是奔着齐家治国去的。至于闲书,读书人平日既没有时间看,也不屑于看。林月心里很失望,这些四书五经她没兴趣看,看原版的古书实在太难,再说,林月来到这个世界,不用考学,更没有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能力,现在想看书,目的主要是打发时间。

正在失望,林月却发现在书架最不起眼的地方有一本已经有些残破的《山海经》,林月拿起《山海经》,虽然书有些残破,但主要章节还是完整的。

林月如获至宝,赶紧坐在曹家文斜对面的一张凳子上就开始翻看《山海经》,这书是先秦时期的古籍,书里有很多插图,写着很多荒诞不经神神怪怪的故事,这些故事对于前世的林月来说,她是不屑于翻看的,故事太荒诞,太离奇,没有阅读的价值。但今生的林月没有书看,能够发现这本《山海经》就如获至宝。

曹家文撇了一眼,见林月拿着的是本《山海经》,又见林月喜滋滋的样子,就鄙夷的撇撇嘴,闲人才看闲书,曹家文不是闲人,这样的书他从来没有翻过。至于这书哪来的,曹家文想不起来了。

刚看了两页《山海经》,林月却看见书桌上放着曹家文刚写完的一篇文章,林月没看文章内容,无意中却看到文章落款的时间,“大明崇祯某年某月某日”,现在是明朝崇祯年吗?林月想起在林家的时候,自称是她哥的那个男人说留头不留发的话,这话应该是黄台吉时期发生的事情,再看看曹家文的辫子,头顶上的头发也是剃光了的,曹家文难道不知道是谁要求他剃光前额头发的?林月问曹家文,你头顶上的头发为什么要剃光呢?曹家文说,爹让剃的。林月又问,你不知道现在属于哪个朝代吗?曹家文一听,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我是读书人呢,岂有读书人不知道现在属于哪个朝代的。

林月见曹家文懵逼的样子,就告诉他,现在是大清崇德年,不是大明崇祯年,你难道不知道明朝皇帝已经死了吗?现在的国号是大清,不是大明,大清皇帝名叫爱新觉罗.黄台吉。

林月说完,故意威胁曹家文,以后再不要说你是大明的人,否则会有反清复明的嫌疑。

啥?曹家文瞪眼看林月,现在是大清崇德年?不是大明崇祯年?涉及国号,皇上的大事,岂能让一个女子打胡乱说!曹家文立马向林月怒喝一声,皇上与国号之事,女子岂敢口出狂言!

被曹家文呵斥,林月心里很是不爽,你一个书呆子,连自己生活在哪个朝代都不知道,也敢呵斥我?她真有恨不得将这个书呆子掐死的冲动,脑子里满是各种血流成河的画面。

林月一把楸住曹家文的耳朵,你敢说我口出狂言?揪一次耳朵,长一次记性,我要你记住,现在是大清崇德年,不是大明崇祯年!

曹家文猝不及防被林月揪住耳朵,心里不仅大惊,耳朵还被揪得生痛,不由得护着耳朵大叫,苦哇!林月不依不饶,继续揪着他的耳朵,命令他,复述一遍,大清崇德年!快说,说了我就松手。

曹家文龇牙咧嘴,倒不是耳朵被揪得太痛,而是直男的曹家文觉得被娘子揪着耳朵的形象实在有辱斯文,但读书人与娘子不能对打,因为打骂妻子也是有辱读书人斯文的行为。现在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听娘子的话,尽快解除被揪耳朵的尴尬。曹家文赶紧复述一遍,大清崇德年。曹家文话音一落,林月就听见一声怒喝,住手!

林月一激灵,下意识松开手,扭头一看,只见大娘站在书房门外,满脸怒气,两眼像要喷出火来,大娘指着林月大喝,你敢揪你相公的耳朵?反了你了!

揪耳朵,这是明清时期都有记载的一项刑法,如果下手重一点甚至会把耳朵撕裂。但林月不会将曹家文的耳朵撕裂,她揪曹家文的耳朵,一则是教训曹家文骂她口出狂言的话,二则也是夫妻间的打闹好玩。但大娘认为丈夫揪女人的耳朵无可厚非,但女人揪丈夫耳朵则是违背妇道的,这种女人对男人滥用私刑的行为一定要严加制止!

大娘就对林月高声谩骂,曹家文揉着被林月揪得生痛的耳朵,林月站在曹家文身边,两人听着大娘的谩骂都不作声。大娘骂儿媳妇,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威,林月敢揪曹家文的耳朵,但不敢揪大娘的耳朵,不是怕大娘,而是对揪大娘的耳朵没有兴趣,再说,林月对现在这个世界不熟,不能轻举妄动。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认怂,林月知道这是孙子兵法中最为上策的一条计谋。

第四章

没有女人该有的样子

大娘是到曹家文书房来拿油罐的,以前曹家的灯油都是放在曹家文书房里的,因为曹家文晚上看书耗油,老爷子为了保证小儿子有足够的油用于晚上读书,索性将油罐放在曹家文书房,这样,大娘用油就到曹家文书房来取。以前曹家文未娶亲,大娘进屋拿油也没什么不方便,但现在曹家文成了亲,不管是谁再进屋就有些不妥,所以,大娘进屋就准备将油罐拿走放在自家屋里,以后曹家文用灯油,林月来拿就是。没想到进了曹家文书房,大娘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林月居然揪着曹家文的耳朵,自家小儿子被揪得大声叫苦,这是什么情况?大娘赶紧对林月企图谋害亲夫的恶行大声喝止。

大娘继续向林月怒喝,你跑到书房来干什么?真是无法无天了!一眼瞧见林月面前也摊开着一本有图的书,难道林月到书房来是与小儿子一起看书?大娘惊愕,你在看书?

林月假装懵逼,大娘却呵斥她,女人家家的,看书是要考状元还是要当官呢?

夫妻俩坐在一起看书,在林月的前世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个年代,看书是男人的专利,女人绝大多数都是不识字的,别说看书。

大娘感觉很奇怪,如果林月在看书,难道林月识字?但大娘问过莲儿,莲儿说小姐在娘家没有学过认字,既然不识字,林月到书房来干什么?她面前怎么会摊开一本书?分明是刚看了书的样子。大娘不由得问林月,你识字?

林月懵了,是呀,我识字吗?这个时代的林月应该是不识字的。但说自己不识字,刚才为什么又在看书呢?能看书就说明林月是识字的。林月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是前世的计算机硕士,看书很正常,敢这么解释吗?对林月的解释大娘会相信吗?传出去不将她作为癫狂病处理就算大吉。但怎么解释刚才看书的行为呢?林月看看曹家文,曹家文听大娘问林月是否识字的话,他也如梦初醒,忘了被林月揪痛的耳朵,是呀,自己的娘子识字吗?如果不识字,她怎么知道我写的文章落款是大明崇祯年呢?

林月想起刚才自己与曹家文的对话,急中生智,指着曹家文说,我不是拜了你为师,向你学的认字吗?大娘和曹家文都懵了,啥?林月拜了曹家文为师,还向曹家文学了认字?林月见两人懵逼,就拿过曹家文的书,翻到他们看过的那一页,指着“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这句诗念了一遍,念完再看着曹家文,这不是你教我念的吗?曹家文傻眼了,是呀,这句诗确实是刚才念给娘子听的,就下意识点点头。

不过,娘子何时拜过我为师的?曹家文又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林月,林月说,你知道齐己吗?曹家文点头。林月说,齐己不是拜了郑谷为一字师的吗?曹家文愣了一下,又点点头。林月继续说,郑谷教齐己一个字就成为一字师,你不止教我一个龟字,你还教了我一首诗。林月调皮的眨眨眼睛,我刚才不是已经谢过师父了吗?林月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曹家文连连眨眼,却又不得不连连点头,读书人怎么不知道齐己与郑谷一字师的美谈呢?林月向曹家文拱手谢过师父以后,曹家文不是还过礼的吗?都是刚才发生的事,曹家文没有忘记呀!所以还得点头。

大娘比曹家文更加困惑,林月的话她一点没听懂,什么齐己,什么郑谷,什么一字师?她呆呆的看着小儿子,却见小儿子对林月的问话频频点头,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林月才嫁到曹家没几天,即或拜了小儿子为师,学的那点字就能看书?这学习速度比火箭发射还快!

大娘不管林月拜没拜师,识不识字,但她必须坚持一条底线,这条底线就是女人不能读书!女人的责任是生儿育女,是相夫教子,是做家务,女人有那么多需要做的活,哪能允许读书?不允许女人读书,这是原则问题,再说,女人哪里有时间读书?又再说,女人读书有卵用?

林月不再分辨,鸡对鸭讲,永远没有共同语言。合上《山海经》,林月走出书房。

大娘提着油罐从书房里出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的,迎头突然撞见老爷子,只见老爷子黑着脸盯着大娘看,那黑脸分明是在责怪大娘在小儿子家里骂人,大娘骂人嗓门高,满院子的人都能听见,老爷子从外面回来,一进院门就听见大娘在小儿子屋里高声谩骂,老爷子原本就对大儿媳经常打骂妾和女儿们心烦,现在又听大娘在小儿子屋里叫骂,更令老爷子心烦,一个院里,成天不是这个骂人就是那个打人,这个小院的人还能和谐吗?老爷子恨不得要踢大娘几脚。

大娘被老爷子的黑脸吓了一跳,知道这是老爷子责怪她在小儿子屋里骂人,但林月揪小儿子的耳朵难道不该骂吗?为了证明骂林月是对的,大娘向屋里大叫一声,林月,出来!

林月听见大娘叫自己出去,不出去不行的,只好一脸无辜的走出屋门,大娘厉声喝问,你说,你是不是揪了家文的耳朵?

听见大娘的叫骂声,院里所有人都看向大娘,都高度关注事态的发展,现在又见大娘质问林月,听说林月揪了曹家文的耳朵,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天呀!居然有如此彪悍的儿媳妇,敢揪丈夫的耳朵!连老爷子都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林月不能撒谎的,她揪曹家文的耳朵是被大娘抓了现行的,林月点头,是的。

见林月承认了自己揪丈夫耳朵的事实,大娘就很得意,喝问的声音更加严厉,你说,你为什么要揪家文的耳朵?林月为什么要揪曹家文的耳朵,大娘不知前因,她一进书房就看见林月揪着曹家文的耳朵。

林月不能撒谎,直言不讳,我对他说,现在是大清崇德年,不是大明崇祯年,他骂我口出狂言....,林月话没说完,大娘就大叫起来,他骂你口出狂言你就敢揪他耳朵?家文骂你口出狂言骂的没错呢?你这个贱人,不仅口出狂言,你还狂妄自大!什么崇祯年崇德年?这也是你女人家敢说的?

大娘证实了自己骂林月没错,自证清白后,心里自然很得意,提着油罐就走了。边走还边嘲讽两句,球事不懂,还敢拜师识字?鸡脚蛇戴眼镜,假装正神!

老爷子看着林月,现在是大清崇德年,不是大明崇祯年?什么意思?但大娘走了,他又不好对儿媳妇问话,嘴里嗫嚅了几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跟在大娘身后也走了。

林月正待转身回屋,猛然听见大李妾一声凄厉的尖叫,原来是曹姜氏一把揪住大李妾的耳朵,使劲拧了一把,痛得大李妾尖叫一声赶紧躲开。曹姜氏阴阳怪气的说,揪你一下耳朵,就变成大清崇德年。说完对林月一瞪眼,真是浑身贴膏药,毛病不少。

发生林月揪曹家文耳朵事件以后,大娘决定要将林月调教成为合格的儿媳,现在的林月,行为太乖张,出言不逊,又太不懂礼仪,林月在曹家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辈子,将林月调教成为合格的儿媳妇,这是婆母的最大责任。

但大娘还没来得及调教林月,林月却先找到了她要调教的第一个对象,那就是院里的那只公鸡。

林月住的西院后面有一个牛棚,还有一个鸡圈。牛棚里养着一头老牛,养牛的是曹家的杂工黄老六。那牛已经很老了,又老又瘦,脊柱上裹着一层牛皮,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大部分时间都是趴在地上,嘴里冒着白沫,艰难的蠕动着嘴反刍食物。林月听黄老六说,这老牛是老爷子在大娘生曹家武那年买的小牛犊,老牛在曹家几十年了,老爷子舍不得老牛,牛老了,拉不了车做不了活,就这么养着。

林月对老牛没有兴趣,她要调教的对象不是那头老牛,而是那只公鸡。牛棚距林月的卧室有点远,但鸡窝却只隔着林月卧室的一堵墙,林月嫁到曹家的第一天早上,天还没亮,公鸡照例开始打鸣,嘹亮的打鸣声一响起,就把林月从睡梦中惊醒,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在林月耳边吹起的冲锋号,震得她耳膜嗡嗡响。自此,公鸡的打鸣声就成为扰乱林月美梦的罪魁祸首,也使林月恨得牙痒。虽然早上不再敬茶,却每天天不亮就要被公鸡嘹亮的“冲锋号”惊醒,林月决定,来到曹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调教公鸡,解决公鸡扰民问题。

林月径直来到后院,见公鸡迈着趾高气扬的步子,正在视察七只母鸡在后院的活动,公鸡在后院也有好几年,自感生活得像土皇帝,因为它拥有七只母鸡,这七只母鸡就是它的三妻四妾,现在它的妻妾们有的在晒太阳,有的在啄食,公鸡看着自己的妻妾,一副居高临下,旁若无人的神情。

公鸡一眼看见了林月,这是一个它不认识的人,就警觉的瞪圆眼睛,公鸡发现这个小女人眼露凶光,一副凶神恶煞恨不得杀了它的样子,来者肯定不善!公鸡赶紧带着它的母鸡们转移阵地,躲到了围墙边。

林月琢磨着调教公鸡的办法,想起前世看见过的那种不许狗叫时套在狗嘴上的笼子,就参照狗嘴笼子的做法,指导莲儿,在一根半指长的竹管上钻两个小洞,在小洞上栓两根细绳,趁公鸡晚上害夜盲症的时机,将公鸡从鸡窝里抓出来,再将竹管套在公鸡尖尖的嘴上,用细绳穿过公鸡的翅膀,再打结固定。公鸡不解的看着林月,林月笑着说,狗嘴戴上笼子,狗都叫不出声,看你还乱叫!林月以为这下可以睡个踏实的懒觉了,没想到,公鸡非常敬业,天不亮仍然高声鸣叫起来,气得林月七窍生烟。

待林月起床后来到后院,发现昨晚套在公鸡嘴上的竹管早就被它刨掉了,竹管没掉到地上,还在公鸡脖子上晃荡,公鸡好不容易找到一只虫子,低头一啄,竹筒就碰在地上发出咵咵的响声,公鸡非常郁闷,这竹管挂在鸡脖子上,既有损它土皇帝的威严形象,还影响它进食,公鸡就用爪子使劲刨竹管,但绳子太结实,总是刨不下来,它也只能无可奈何让竹管在脖子下继续晃荡。

既然林月那么讨厌公鸡,为什么不一刀宰了它呢!其实,全家人除了林月对这只公鸡深恶痛绝外,所有人都离不开它,在没有闹钟的时代,全靠公鸡打鸣报时,如果没有公鸡催人奋进,人们天生爱睡懒觉的惰性不就像林月那样无所顾忌了吗?

曹家文也是很喜欢这只公鸡的,别人闻鸡起舞苦练武功,他是闻鸡起床苦读诗书。曹家文闻鸡起床苦读诗书是有动力的,为了考秀才,他也只能拼了。但林月没有闻鸡起床的动力。开始的时候,她被公鸡的打鸣声吵醒,但仍然赖在床上不为所动,给我一张床,可以睡到世界灭亡。但曹家文知道,女人应该比男人起床更早,女人做家务伺候丈夫是《女儿经》里写得明明白白的,也是这个时代做女人的本分,娘子待公鸡叫了以后还不起床是不正确的,所以就摇着林月,娘子宜起身矣。林月嘴里嘟囔着,并不理会曹家文的提醒,仍然躺在床上身如磐石巍然不动。

曹家文坚持摇了几个早上,后来发现他永远摇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只好作罢。

林月喜欢睡懒觉,但曹家文喜欢读书。秉烛夜读是这个年代读书人的常态。不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吗?所以,每天公鸡一打鸣,曹家文的身体就像安了一根弹簧,腾地一下跳起身来,穿衣下床,进入书房,一气呵成。

新婚燕尔期间,林月对曹家文雷打不动的早起习惯很是不满,为了让曹家文多陪自己睡一会儿,林月一听鸡叫,就赶紧将曹家文紧紧抱住,曹家文不忍心马上就挣脱开娘子的拥抱,在床上也赖了一小会儿,但后来他发觉,这是娘子对他勤奋读书的精神腐蚀,他才下决心拒腐蚀,永不赖床。第二天早上,当公鸡刚一开口,林月下意识抱住曹家文,想继续阻扰他起床的时候,曹家文毅然推开她,还在她屁股上打了两巴掌,这是林月与曹家文成亲后第一次挨打,这第一次挨打居然是因为阻扰丈夫起床?

林月见曹家文真的生气了,这才放开他,让他走了,嘴里却不满的嘟囔着,不睡就不睡,凶什么凶?从此以后,林月也不再干涉曹家文闻鸡起床。自此,女人睡懒觉,男人闻鸡起床,一家两制,互不干扰。

林月和公鸡斗智斗勇好几天,最后将鸡窝拆迁到了正房后面的空地才停止了人鸡战斗。虽然每天早上那只公鸡发出的冲锋号声仍然会打扰她的睡眠,不过比之前仿佛在她耳边吹冲锋号好了很多。

林月睡懒觉的事终归与《女儿经》主流文化相悖,最不满意她睡懒觉的人是嫂子曹姜氏。曹姜氏家里有两个妾,所以她并不用起床做早饭,但闻鸡起床要做的家务事很多。开始的两天,林月还挣扎着起床和家人一起吃早饭,后来就称病不再起床。

曹姜氏当然对弟媳的懒惰强烈不满,大娘也对林月睡懒觉的恶习深感鄙夷。一天,大娘忍无可忍,问林月,给你的《女儿经》你读过吗?林月爽快回答,读过。大娘就语重心长地告诫林月,既然读过,就应该按照《女儿经》的要求去做!林月赶紧答应,好的。答应归答应,但以后的林月仍然我行我素。《女儿经》不是我现在才读过,前世为了批判它我就已经读过!好在老爷子偏袒着林月,觉得曹家文的病刚好不久,而且是林月冲喜使曹家文病愈的,至于林月睡懒觉与救曹家文的命相比,就不算什么问题,所以,对林月睡懒觉的行为就睁只眼闭只眼。

林月虽然冲喜冲好了曹家文的病,但大娘对这个儿媳却越来越嫌弃,大娘发现,林月除了睡懒觉而外,根本就不能过日子,因为但凡女人该做的事都不会做,女人不该有的恶习全有,她的所有言论行动与《女儿经》的要求背道而驰,完全没有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比如做针线活。这个时代,女人做针线活是生存的基本技能,甚至女孩子的嫁衣都是女孩自己缝制。女孩一旦嫁为人妇,针线活的好坏,就直接决定了她在婆家的地位,因为从养蚕摘棉到纺纱织布,从穿针引线到缝衣置服,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寄托于女人的一针一线,针线活做的又快又好,家里的老人孩子就可以穿着体面的衣服在人前得瑟,反之,这家人就会被讥笑,所以,针线活不好的女子,在婆家的地位就很难稳定。

开始的时候,大娘并不知道林月不会做针线活,她只知道以前林月在娘家的时候做针线活是不错的,大娘就把林月叫来,交给她一个衲了一半的鞋底,要林月与她一起衲鞋底。林月手里拿着未做完的那只鞋底很懵逼,鞋底很厚,衲了的那一半针脚细密,没衲的这一半只是用绗线固定了一下,前世的林月是从来不做针线活的,衣物鞋袜都是买着穿,哪里需要她自己做,再说,她整天忙于学习,哪里有做针线活的闲心,不过,今生女子不做针线活好像是说不过去,既然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不会的事慢慢学终归是可以的,再说,做针线活是个什么感受?林月的好奇心又萌生出来,不做怎么知道?林月虚心求教,一屁股就坐在了大娘旁边。

林月一坐下来就翻找针线箩里的东西,翻找什么东西?她在找针,做针线活没有针怎么行。大娘见林月一直不停的在针线箩里翻找,实在不耐烦,就递给她一个扁扁的木盒,林月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原来木盒里放着各式各样的针,木针鱼骨针竹针象牙针和铁针铜针,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都有,唯独没有钢针,林月拿起这些针一根根的看,好奇,这些针是怎么做出来的?传说铁棒都能磨成针,难道这些不同材质的针都是磨出来的?

大娘可没有耐心看林月琢磨针,就催着林月穿针引线,衲鞋底应该用什么针?林月不知道,鞋底很厚,应该用铁针或铜针吧?林月就拿起一根铁针,大娘瞪大眼睛看着林月,就连老爷子都好奇,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林月准备衲鞋底。

林月笨拙的将一根麻线穿进铁针的针鼻,对准鞋底就戳进去,吓得大娘一声大叫,随着大娘的叫声,铁针断成两节,林月愕然,大娘恼怒,抬手就要打林月,老爷子鼻子里哼一声,大娘的手举在半空停住了。大娘恼怒的喊起来,我的铁针呀!买一根铁针要五文钱呢!你为什么不先用锥子锥个眼再用针呀?你纳个鞋底怎么连针都不知道用呀?林月眨眨眼睛,她这才明白,鞋底太厚,不能直接用针戳,先要用锥子锥一个小孔再用针戳的。如果直接戳,不仅戳不进去,针还容易断,像林月这样直接用针,针岂有不断的道理!

大娘恼怒,老爷子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儿媳妇不会用针,这不是小事。但林月却一脸无所谓,会不会用针算哪门子事?

林月锲而不舍,拿起另外一根铜针要重新衲鞋底,大娘一声怒喝,算了!你滚吧!林月见大娘恼怒,放下鞋底站起身来就走。

不会做针线活,做厨房的活总该会吧?新媳妇嫁入婆家,是要为婆家人展示厨艺的,不然,怎么会有“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的诗句呢?这次林月不用大娘安排,自己主动扎好围裙就来到厨房。林月下厨为什么会这么主动?不是因为她的厨艺有多精湛,而是因为林月前世是个吃货,好吃的人对吃的东西自然喜欢。林月想起那些前世曾经吃过的美味就口水直流,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林月前世虽然没有下过厨房,但这世却信心满满要亲自下厨做美食。

曹家负责厨房工作的有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这是在曹家厨房做了多年的厨师,一个中年女人,这个女人算不上厨师,只能算为厨师打下手的厨工,女厨工姓焦,名叫焦荷,焦荷是在曹家养牛的杂工黄老六的娘子。

林月雄赳赳走进厨房,见厨工焦荷在往碗里打鸡蛋。曹家人平日吃饭分为两桌,一桌是老爷子和大娘,曹家武和曹姜氏还有他们抱养的儿子曹杰真,曹家文等几个主子,曹家文娶了林月后,这一桌就增加了林月,其他的人,如妾和家仆仆妇都是在另外一桌吃饭的。既然分桌吃饭,饭食当然也是不一样的,主子这一桌平日有鱼有肉,妾和仆人们的一桌则比较简单,但是管饱。

林月问焦荷,今天吃什么?焦荷回答,鸡蛋面条。林月一听,很高兴,一边挽衣袖,一边自告奋勇对焦荷说,我会做鸡蛋面条,也最喜欢吃鸡蛋面条,今天的这顿饭我来做。

第五章

曹妹儿被浸猪笼

焦荷心想,鸡蛋面条的做法这么简单,谁不会做?见林月很兴奋的样子,焦荷就将打了几个鸡蛋的碗交给林月,笑嘻嘻的看着林月做鸡蛋面条。按照“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的要求,新娘子展示厨艺,全程都要由新娘子独立完成,旁人不得指点,更不能出手相帮,不然,怎么算是新娘子展示的厨艺呢?

林月回想着前世看过的煎鸡蛋视频,将打散的鸡蛋倒进锅里,很快就成为两面焦黄的蛋饼,将蛋饼铲起来,锅里煮面条,将蛋饼放在煮好的面条上,一大碗色香味齐全的鸡蛋面条就大功告成。前世林月无论吃着妈妈煮的鸡蛋面还是在饭店里吃的鸡蛋面,那个外酥里嫩香喷喷的鸡蛋都是展现在面条上的。但林月现在有点为难了,她忘了现在没有手机,没手机就看不到视频,看不到视频就不知道煎鸡蛋和煮面条的程序以及操作要点。嗯,还是那句话,没吃过猪肉难道就没见过猪的样子。

见林月进了厨房,大娘和曹姜氏也相继跟了进来,就连曹家武的两个妾和妮子二妮等人都来了,不大的厨房顿时人满为患,所有人都想在第一时间亲眼看看新娘子的厨艺水平,围观新娘子展示厨艺,围观的人既是考官,也是向新娘子学习厨艺的机会,就连林月都既高兴又得意,自己在前世吃过那么多美食,这些人不仅没见过,更不可能吃过,让你们都开开眼界。

林月站稳脚跟,凭着记忆,就开始操作。满屋的人鸦雀无声,全都瞪大眼睛看着。

焦荷是已经先在锅里倒了油的,现在林月气定神闲将碗里的鸡蛋倒进锅里,鸡蛋进了锅,冒出白烟,发出滋滋响声,林月就眼巴巴的等着锅里的鸡蛋变成两面焦黄的蛋饼,很快,鸡蛋冒青烟了!大娘大喝一声,糊了!一把抓起锅铲,将冒着青烟的鸡蛋铲出来,鸡蛋的一面被煎得焦黑,要不是大娘抢救动作迅速,锅里的鸡蛋就会燃烧起来。

林月瞪大眼睛看着这块像煤饼的鸡蛋,厨房里围观的人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开始还面面相觑,后来曹姜氏实在忍不住就大笑起来,笑得快背过气了,就连她家的两个妾和妮子二妮都忍不住捂住了嘴。林月没笑,她很纳闷,怎么不是两面焦黄而是一面焦黑呢?

莲儿也很纳闷,小姐在家里是学过做饭的,煎个鸡蛋而已,怎么就煎糊了呢?莲儿悄悄提醒林月,小姐,鸡蛋一面煎黄以后翻过来煎第二面就是两面黄了。林月恍然大悟,她前世看的是短视频,短视频播放时长有限,那操作程序是被剪辑了的,视频里没有将鸡蛋翻转再煎的画面,所以林月就不知道煎鸡蛋是要用锅铲将鸡蛋翻面的,唉!前世的计算机硕士既然被做菜短视频坑了!

大娘心里的怒火比灶膛里的火还旺,她狠狠白了林月一眼,再狠狠白了一眼笑得差点岔气的曹姜氏,曹姜氏赶紧忍住笑。大娘对林月怒喝一声,煮面条。林月愣了一下,刚出手煎鸡蛋就被搞砸了,现在煮面条不能再出差错。

林月定定神,向锅里舀了两瓢水,又懵了,该煮多少人的面条呢?该舀多少水呢?她不知道,眨眨眼睛,想想,家里吃饭的人多,两瓢水可能不够,犹豫着又添了一瓢水。看着锅里的水,又看看放在案板上已经切好的面条,林月又犯难了,该什么时候下面条呢?她就下意识的看看大娘,大娘正在瞪眼看着锅里的水,那表情惊异得就像发现了锅里有个妖怪。林月想起她曾经看见妈妈煮饭,煮饭的时候,米和水就是一起下的锅。林月不再犹豫,双手捧起切好的面条就丢进水里,围观的人顿时都惊呼起来,天呀,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冷水煮面条的,这下开眼了。大娘醒过神来,瞪眼看着林月。

林月听见大家的惊呼声,下意识感到这样的操作又出问题了,大娘实在气不过,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蠢笨的女人,二话不说,举起锅铲就向林月打来,莲儿眼疾动作快,但又不敢用手抵挡,只好一下站到林月面前护着小姐,锅铲就重重打在莲儿臂膀上,莲儿忍痛却仍然护着林月,颤声向大娘告饶,是莲儿的错,大娘打我,大娘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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