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说着，就起身要走，加林知道杜冷丁是止疼药，王建平一回家取药，来回路上花的时间，早就把脓挤掉了，这时加林的脑海里出现了电影《闪闪的红星》里面潘冬子的父亲潘行义不打麻药取体内的子弹，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悲壮场面。要说这是文学作品里的人物，那么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七六九团团长王近山，战斗中，腿部伤势严重，要保命就只好锯掉腿，他想，一个战士没有腿，还成什么战士，他告诉医生，怎么也不能锯掉他的腿，他怕丧失知觉时医生锯掉他的腿，硬是不让医生给他打麻药，咬牙睁眼看着医生给他做手术；还有王近山部队的老上级刘伯承元帅年轻时参加护国战争，眼部受伤，他怕打麻药对大脑有伤害，凭着顽强的意志让德国沃克医生在他的眼睛上动了七十二刀，才做完了手术。一想到这里，加林笑了，他冲着王建平医生说道，“你也太小看你兄弟了，打麻药干啥呢？无非就是挤个脓么，它还有结扎疼么，把你的药省下吧！”
王建平看了一下加林，“那你可不能怪哥手重，一会咬我。二妈，二妈。”王建平大声喊着加林的母亲，“你喊我妈干啥？”加林急了，“我是让二妈给你拿一条毛巾来，你把它咬在嘴里，再让二妈把你的头抱住，也就一根烟的功夫。”王建平安慰道，“好我的王哥呢，你再甭糟蹋人咧。”“平平，你叫二妈有啥事？”加林的母亲一听，王建平叫她，赶紧就过来了。
“你拿条干净的毛巾来，马上就要用！”王建平医生说话了，“还是算了吧！”加林都有点不耐烦了。
安排好一切，王建平医生拿出了经过消毒的手术刀，让加林躺在炕上把右脚抬高放在一个小凳子上，王建平医生坐在炕边，摆开了铲马蹄的阵势，他弯着左胳膊死劲地夹着加林的右脚，右手捏紧手术刀，似乎劁签子的手术在默默地进行着，加林感到右脚心很抽，随着刀尖一次一次地在伤口上的掠过，加林感到钻心的痛，这时他感到血脓在向脚心漫去，王建平医生双手抱住加林的脚，用两个大拇指使劲地在伤口周围挤着，每挤一次，加林张一次口，他的额上，鬓角都渗出了汗珠，加林只是口半张着喘着粗气，他似乎失去知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加林睁开了眼，母亲含着泪拿卫生纸给他擦着汗。
手术比预计的时间要长得多，等王建平医生挂好吊瓶后，这才有了话，“刚才，把小伙给疼瓜咧，说实话疼痛和剖腹产差不多！”看着一脸苦相的高加林，王建平医生打趣地说，“你知道，我刚才在想啥呢？”“该不会记着我剺你三刀吧！”“我是在想小说《红岩》里面的江姐，她是怎样从老虎凳上下来的，那十个纤弱的指头，怎禁得住十个竹签的酷刑。国民党真是惨无人道。现在我周身的衣服全湿透了。”“刚才我流的汗并不比你少！”王建平医生嘘了一口气说，“我也该歇上一会儿。把你的好烟拿出来！”
这时，加林的母亲端来一杯白糖水递给了王建平，就转身离开了窑。王建平呷了一口水，对加林调侃道，“病床上时间可不好磨哟！”
加林指着炕角的书解嘲地说道，“记得革命导师马克思说过一句话，那意思好像是说，生病时是读书的最好机会。这些天，我累了就躺一会儿，精神来了就看书，反正也就这样了。”
平时两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天上地下的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