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宫院中，种着棵梨树，在梨树下还摆着一方白玉桌，白玉桌上两个神仙妃不，不顾形象的趴在桌子上。
酒壶散落满地，空气中还泛着淡淡梨香。
容珏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再也没有踏进过铅华宫了。
或许是十几年，或许是几十年。
“阿念你看，那里站着的是不是灵芝啊？”
天妃半眯着眼睛，看得并不是很清楚，指着容珏问沈念。
沈念也看不太清，她从桌前站起身，跌跌撞撞朝那人那边奔去。
酒意正浓的她，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
待看清眼前人后，她像一只蹁跹的蝴蝶一样，扑进了容珏怀里。
“夫君，你是来接我的吗？”
她在容珏怀中，扬着小脸看他。
她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醺醉的笑容挂在唇边，长长的发丝松散飘落，为她加上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娇俏，妩媚。
她现在的样子，跟容珏想象中一样，甚至还要更加迷人许多。
“你喝了多少？”
她美则美矣，只是喝的太多了，连神智都不清醒了。
容珏眉头微皱，脸色不大好看。
喝醉了的沈念，胆子大了不是一星半点，醉了更便是释放了天性。
她微凉的手指抚上容珏眉间，“夫君别皱眉，你笑起来好看。”
容珏大手握上她柔若无骨的手，灼热的掌心几乎要将沈念烫痛。
“沈念，你逾矩了。”
容珏狭长的眸子微眯起少许，他的眼尾沁出丝缕冷戾。
他不习惯在旁人面前与她太过亲密。
沈念有片刻的怔愣，不过朱雀族的小神女，天不怕地不怕。
“我与你是夫妻，夫妻之间没有规矩束缚。”
“呵。”容珏低低笑出了声，“乖一点，阿念。”
阿念这个称呼，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从容珏嘴里跑了出来。
像是曾经缱绻深情的唤过，千遍万遍一般。
“嗯，我乖乖的。”
容珏见她乖乖听话，脸上也泛起笑来，握着她手的大掌，将她又小又软的手攥进掌心。
半是诱半是哄她，“今夜晚了，随我回寝宫好不好？”
沈念觉得容珏这是在放下了身段哄她。
“嗯，我们回寝宫。”
容珏将沈念打横抱起，一霎那间，便消失在了院门处。
从始至终，容珏都没有向天妃看哪怕一眼。
他们方才刚走，天妃泛着醉意的美眸，便变得十分清明起来。
“颂音，将这些东西都收拾一下吧。”
“是，殿下。”
天妃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到梨树下抚着梨树的纹理。
这棵梨树还是父神曾经，亲手为她种下的。
不过曾经的誓言都随了风，只剩下了这棵梨树，百八十年间屹立不倒。
“苑初。”
故人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熟悉。
梨树下，天妃转身，父神指尖凝光，霎那间天妃身后，满树梨花如白雪般绽放。
父神目光幽深，长身玉立的望着她。
她就在满树梨花下，她脸色红润微醺，额间碎发随风飘扬，温柔中带着华贵，端严中又含媚意。
让人看不透她真正的情绪。
“容珩。”
她手虚空点在他身上，似是想用指尖描绘他的轮廓。
“是我。”
容珩应下，缓步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凤苑初躲开了。
“已化虚之神，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她的语气里透着陌生与疏离。
“我若是不来，你便就要与自己的儿媳拜把子了是吗？”
容珩无视她的疏离，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嗅到她满身的梨香。
只觉得连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被容珩拥进怀里的凤苑初，已经懒得去挣扎了。
她已经对容珩失去了曾经的期待与爱了。
“届时，容珏只会来的比你还要快。”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她喜欢容珩了，连带着容珏她也没有多少疼爱。
“阿珏来了啊？他有没有来给你请安？”
容珩将她额间碎发别到耳后，哑着声音问凤苑初。
“他躲我还来不及，又怎会来请安。
这不是你最喜闻乐见的吗？父神陛下？”
明知故问，她们母子之间走到这一步，纵然她也有责任，难道他容珩就清清白白的吗？
他敢说他没有插手吗？
显然容珩不敢说自己不曾插手。
容珏自小是留在容珩身边的，那时的容珩不许容珏见凤苑初。
小小的容珏，害怕自己威严的父亲，又伤心与母亲对自己疏离。
只有江婉，那个传说中父神的侍妾，待他还算得上是和颜悦色。
不过，江婉的好含着几分算计，几分真心，容珏还是分得清的。
“苑初，当初的事，婉婉已经用她的命来还了，你还想怎么样？”
婉婉？
“呵。”凤苑初嗤笑一声，“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罢了，丢了一条命又怎么样？
她欠我的，就算是屠了她的九族，她也还不清。”
“而你。”
凤苑初话音一转，用指尖指着容珩。
“你是她的帮凶。”
若非没有办法，凤苑初恨不得也让容珩，用他的命来偿还她的父兄，还有她未出世孩子的命。
她的父兄，甚至是孩子，都因江婉而死。整整三条命。
江婉不过才还了一命，还真以为能这么轻易还清吗？
“凤苑初，你冷静一些。”
容珩脸色也有些黑了，只是不知他在为了什么而不悦。
是在生气她骂了江婉吗？
凤苑初使出浑身力气，狠狠朝容珩左脸上扇了一巴掌。
将容珩的脸扇得偏了过去，如火的痛感在左脸灼烧。
“滚，只要你现在就滚。没准我还能冷静一些。”
看到容珩的脸，就令她几欲作呕。
“凤苑初，我想你了！”
容珩不用神力抚平痛感，他随手将嘴角的血迹擦掉。
手下抱着凤苑初的手，更加用力。
像是极害怕她会挣脱一样。
其实若没有容珩的默许，就凭着容珩的修为。
凤苑初一点也不可能伤得到他。
像是听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凤苑初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想我？是想我了，还是想你的婉婉了？”
今夜好似是江婉的忌日。
容珩他也够古怪的，迟不想她，早不想她，偏偏在这一天想她。
几分真情，几分假意，真真假假让凤苑初难以辨清。